第26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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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環苑種了很多桂樹,臨近中秋,院子裏的侍女都在忙活著采桂花,要做成桂花蜜酒和桂花糕餅。

蘇燕的阿娘還在的時候,也會給她做桂花糕餅吃,但是如今她已經記不清那糕餅的味道了,自己也不會做。加上沒有什麽親人,往年過節都是和張大夫一起湊合著吃一頓,不曾想原來中秋也有那麽多花樣。

蘇燕閑來無事,便與她們一起摘桂花,還做了香袋掛在帳子上。

等到十五當天,徐墨懷說到做到,當真來青環苑帶她出府。

等他到的時候,蘇燕不在枕月居,侍女立刻去尋她回來。

徐墨懷便坐在房中等著,沒多久便見到蘇燕抓著一大把桂花走進來,見到他以後行了個禮,準備將桂花插到窗前的瓶子裏。

這一幕並不陌生,他從前也見過蘇燕從外歸家,籮筐裏放著一大把花。有時候是不知名的野花,有時候是山杏,也有時候是辛夷花。她家裏潮濕昏暗,連一個像樣的瓷瓶的都找不到,也不知從來翻出來一個粗劣的土罐子,也不修剪整理,便將花枝一股腦全插進去。

不知名的山間野花,老舊還帶著豁口的土罐子,以及一身灰撲撲舊衣裳的蘇燕。

想起這些,徐墨懷蹙起眉,準備看著她再次將一大捧花硬塞進瓷瓶裏。

然後卻沒想到蘇燕先拿起剪子,有模有樣地修剪花枝,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麽都覺得不對。

徐墨懷看得有些煩了,走過去一把抓起桌上的花枝,全部塞進了瓷瓶。“還不快走,磨蹭什麽。”

蘇燕被拉了一把,又折返回去帶上了一個小香袋掛在腰間,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香袋,裏面裝了桂花,可香了。”

她語氣有幾分小心翼翼,徐墨懷點了頭,沒說什麽,拉著她往外走。

長安鮮少有不宵禁的時候,除卻上元節和乞巧節以外,便只有中秋了,這三日因為有燈會和祭拜月神的傳統,自太祖皇帝便頒下不宵禁的詔令,也是因此,這兩日私奔出逃的男女格外多,衙門堵滿了報官的人家,因此長安城的巡防也更緊密。

徐墨懷帶著蘇燕出去,免不了周圍要跟著些暗中保護的侍衛,包括薛奉都穿著常服,寸步不離地守著,一只手隨時隨刻都擱在刀柄處。

蘇燕一直很畏懼薛奉,連多看他幾眼都不敢。

一直到如今她都記得薛奉砍向周胥時的冷漠幹脆,就如同在切瓜切菜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

長安的燈會要臨近河邊最好看,連河水中都是漂浮著的花燈,上面寫著祈福的小字,街上則掛滿了寫著謎語的燈籠。

蘇燕連字都認不全,更不指望看懂什麽字謎,卻依舊看得目不暇接,脖子都仰酸了。

徐墨懷自出府以後,拉著她的手便沒有松開過。沿街都是提著籃子賣桂花的,有人買了簪在鬢間,也有人別在衣襟和裙帶處,滿街都是桂花的香氣。

蘇燕面上是笑容,心臟卻因為不安而跳得很快。

徐墨懷一路上也不知想著什麽,等走到一處賣糖畫的攤販面前,他突然問:“你要嗎?”

蘇燕沒見過糖畫是什麽樣的,被他這麽一問,立刻好奇地跑過去看。隨著小販的手隨意比劃了幾下,糖漿便繪出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兔子。蘇燕張大嘴,震驚道:“你也太厲害了吧!”

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比一旁圍觀的小孩還不如,徐墨懷看不過去將她拽回身邊,對薛奉吩咐道:“去買一個回來。”

她悻悻地被他拉走,過了一會兒薛奉便拿著一個糖畫遞給她。

蘇燕咬了一口甜滋滋的,邊走邊悠閑地吃著,焦黃的糖漿沾在了嘴角和下巴。徐墨懷僅看了一眼,立刻眉毛皺成了山峰,掏出一塊帕子丟給她,又將她已經啃完一半的糖畫奪過來扔了。

“不像話,不許吃了。”

蘇燕手中突然一空,先是茫然無措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神情便迅速地低落了下去,悶聲把嘴角的糖漿擦幹凈,連賞燈的心思都沒了。

徐墨懷欲言又止地看向薛奉,還是沒說話,牽著蘇燕去了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臨湖建成,夜裏能看到漂浮在湖面的遊船與花燈,酒菜也都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好,然而價格也高昂到讓平常百姓望而卻步。僅僅是一道菜需要花費的銀錢,便足以讓一戶普通人家一年衣食無憂,能在這裏吃上一頓飯的人非富即貴。

徐墨懷一進去,立刻有人迎上前,他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雅間,侍衛們也都守在了雅間的門口,沒有再跟著進去。

推開窗,湖風也吹了進來,蘇燕朝黑乎乎的湖面望了一眼,心中的不安又深了幾分。她收回目光,扭過頭才發現,徐墨懷一直在看著她。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便是天下最好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