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燕雖托了碧荷幫她,卻也都做得小心翼翼,暫時只敢讓她幫著打聽周胥如今的處境,便是連一句話也不敢帶給他,生怕傳到了徐墨懷的耳朵裏,又給他招來什麽災禍。

沒名沒分的外室最叫人瞧不起,即便是與妾侍比那也要低人一等的。蘇燕雖不曾與人說過,卻也心中清楚,她的阿娘就是與一個門第算不上多顯赫的男人懷了她,最後她生父卻自恃尊貴不肯認她們,任由自己的夫人對她阿娘要打要殺,逼得她阿娘孤身一人躲到了馬家村。

出身稍有些體面的男人都是如此,況且是一國之君呢?

她不認為自己的下場會比母親好多少,就如同常沛的愛妾一般,往日百般恩寵,轉眼就毫不留情的打死。

蘇燕病中,除了宮裏的醫師來過幾次以外,徐墨懷沒有再親自來過,卻派人送了一堆她不曾見過,只聽藥鋪東家提起過的名貴補品。

過了好一陣子,蘇燕才得知周胥果真被砍了兩只手,如今淒慘地住在長安一處破落巷子中,他的母親日夜哭泣,眼睛都快哭瞎了。沒了雙手的人再無法牽馬,自然被革了職。

周胥那點微薄的俸祿,要用於為母親買藥,給自己治傷,如今只怕過得更加窘迫。

蘇燕從前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有人因她而落到這個境地。

然而徐墨懷盯她盯得緊,不過是她隨口誇了一句鳳仙花好看,隔日宮裏就有人送了鳳仙花樣式的簪釵與衣裙。這下子她也不敢給周胥寫什麽書信,只好讓碧荷托她的友人對周胥多照拂些。

徐墨懷給她派來的老師也格外嚴厲,蘇燕每日除了讀書識字以外,還要學禮數儀態。雖然時常挨罵,也比在徐墨懷身邊自在。

一直到七月流火,暑氣漸消,蘇燕除了去宮裏,一直沒機會走出青環苑。徐墨懷不下令,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擅做主張。而徐墨懷與林馥的婚期也越來越近,蘇燕時常能聽到有人對這位林家貴女的議論,說她才貌雙全,有林下之風,與當今陛下相配最為合適。

蘇燕聽人將林馥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不禁替這位即將做皇後的女子可惜,日後要時常面對徐墨懷這樣暴戾自我的人,還要跟一堆女人爭搶丈夫,真是說不上來的悲慘。

很快,徐墨懷閑來無事,又讓宮人將蘇燕帶進宮陪他。

她到的時候,徐墨懷正側臥著看書。蘇燕僵硬地行過禮,他眼睛都不擡一下,對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蘇燕已經學乖了,她如今很清楚,違抗徐墨懷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徐墨懷將她摟到懷中抱著,一只手臂橫在她腰腹間。蘇燕不自在地半躺在他懷裏,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放的好。徐墨懷似乎只將她當做一件趁手的物什,調整了一個姿勢後便繼續看書,根本沒有搭理她。

蘇燕漸漸放松下來,直到她都快忽視抱著她的人了,腰間卻突然被掐了一把,讓她的身體再次僵硬。

緊接著就聽徐墨懷悠悠開口:“他們不給你飯吃嗎?怎麽這麽些日子,還是不見長肉?”

長肉做什麽,她又不能宰了吃?

蘇燕心中腹誹,卻不敢真的說出來,便敷衍道:“天熱胃口不好,吃不下。”

她才說完,便被徐墨懷扳過肩,接著唇瓣便被撬開了。

自從第一次親吻過後,他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時常纏著她親吻,無論她願意與否,看到她紅著臉不敢睜眼,更是會不知羞地笑出聲。

這一次,蘇燕只皺了下眉,便順從地任由他采擷,最後逐漸地也開始做出生澀的回應。

徐墨懷顯然感受到了這些,吻得越發深入,抱著她抵在墻上,一直吻到蘇燕呼吸不暢,恰好薛奉在外通報了一聲,徐墨懷才抽身離去。

蘇燕在他離開後,用袖子擦了擦唇上的水漬,心中又氣又悶。

過了一會兒,宮人端了一碗冰圓子送進來。

蘇燕吃了沒兩口,便小聲地問:“陛下說了送我回去嗎?”

宮人搖搖頭,說道:“陛下正在與林侍郎議事,娘子先候著吧。”

——

“科舉並非小事,當初梁王正是趁此機會挑起事端,意圖謀反,如今再度重來,只怕又要引起一些人的不臣之心。”

“想推行新政本就不可能順風順水,科舉一事再三耽擱,也是時候提上日程了。”徐墨懷知道林照的意思,更知道林氏一族如今的處境。沒有任何士族樂於科舉制的推行,林氏一族滿門朱紫,便更加不情願了。然而世家望族繼續壯大,遲早會如同前朝一般,因皇室衰微,朝政大權落在了士族望門手中,最後各自劃分勢力,間接導致了亡國,引來胡虜的趁虛而入。

徐墨懷出生起就在戰亂,見過戰亂後留下的屍山血海,即便厭惡自己父親,他也有著與他同樣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