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頁)

“自然可以。”

說是指教,其實幾乎是他寫字,蘇燕照著臨摹罷了,只因她會的字實在太少,即便認識了也不會寫。然而話卻是蘇燕自己想的,直白質樸毫無修飾,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無非是問他莫淮在長安可好,身體是否康健,家中的事是否太棘手。末了又說了一些無意義的閑話,例如後山被她開墾了一小塊田地,還沒定下究竟種什麽好……

大概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麻煩周胥,蘇燕沒有再寫太多,連問他何時歸來都沒有。

連周胥看了蘇燕的字都忍不住皺眉,卻也知道她已經是盡力了,且唯獨收信人的名字勉強能看,也不知能寫出這般字跡的男子,看到這些歪歪扭扭的字會是什麽感想。

——

偏遠的村鎮總是消息遲緩許多,太子平安無事返回長安的事傳遍了,也只引得閑人在茶余飯後說上兩句,還不如一場大雨要更讓他們關心。

徐墨懷早已回到長安,在暗處既是修養也是等待時機。好讓他看得再清楚些,有哪些人膽大包天趁著他不在妄圖奪權。狼子野心的人又何止一個秦王,不過是有心無力翻不起太大的風浪,也幸運地給自己留了後路。

秦王依附者眾多,不乏有士族名門。全因皇上想推行科舉,而此事落到了徐墨懷的頭上,對此反響最激烈的便是那些名門望族的人,生怕寒門入仕,阻了他們在朝中的路。

推行科舉必定少不了怨氣滔天,秦王借勢籠絡士族,想趁此機會奪權,甚至連徐墨懷的身邊人都收買,險些置他於死地。

如今他平安回京,這筆賬自然要算清楚,只是科舉制利弊眾多,暫時也只能擱置了

徐墨懷突然回京的消息,讓許多人措手不及,連夜收拾家當想遠走高飛的人都有。他雖表面波瀾不驚的,背地裏手段卻強硬,背叛他的人沒一個落得了好。

秦王膽戰心驚,找了替罪羊將謀害太子的罪給擔了下去。如今也只能將謀權篡位的心思按捺下去,想著法子保全自己。

徐墨懷暫時未成親,東宮僅有幾個服侍的姬妾,還不等他臨幸,眼看他失勢不是跑了便是跟人私通,他回去後一應發賣處死,一個也沒留下。

徐晚音在公主府待得氣悶,一直在宮中照料父皇,聽聞此事便去了東宮尋她。

徐墨懷去見父皇的次數並不多,大都時候都在處理政務。他消失了半年,一回來便是堆積如山的政務,哪裏還有閑心去管別的。

林家是士族中最鼎盛的門第之一,徐晚音如願以償嫁給了林氏二房的嫡長子林照。而丞相之女林馥則是林照的堂妹,與徐墨懷是從小定下的婚約。徐墨懷不在的這段時日,為了壓制秦王與各大士族,林家可謂是出了不少力。皇室與士族,早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趁著這次徐墨懷平安歸來,徐晚音便攛掇著讓他早日與林馥完婚。

“林馥還在守孝,急什麽。”徐墨懷搪塞了她一句。

徐晚音立刻說:“林馥都十八歲了,再耽誤不得,孝期只剩半年,阿兄還要早日準備得好,以免倉促了人家。”

徐墨懷瞥她一眼,淡聲道:“你究竟是為我,還是為林家?到底是嫁出去的妹妹,竟也向著外人。”

“阿兄哪裏的話,我自然是向著你,秦王不死,阿兄尚不能安心,與林馥結親亦是穩住了林家。何況林馥傾城之姿,又是個京中數一數二的才女,哪點讓你不滿意了……”

“沒有不滿意。”徐墨懷正批閱折子,宮人便將洗凈的新棗端進來。

徐晚音伸手拿了一顆正要塞進嘴裏,他卻突然擡頭看著她,嚇得她動作都僵住了,愣愣地問:“怎麽……怎麽了?”

“無事。”他又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低頭看折子。

只是突然一瞬間,他想起了有個人站在枯瘦的樹下,仰著頭去望空落落的樹枝,一本正經地說:“這棵樹結的棗子可甜了,等它結果了我摘給你嘗嘗。”

徐墨懷捏了捏眉心,暗自嘆了口氣。

他回來的這些時日,每日都有纏身的政事,鮮少會想起蘇燕,卻又做什麽都能想到蘇燕。

一支筆,一朵花,一顆棗子,好似都能勾起點什麽。

“阿兄回來以後好像有點奇怪。”徐晚音抱著手臂打量他。

“何處怪了。”他眼睛都不擡一下。

“總是突然發呆,還莫名其妙地喊錯人。”徐晚音為了強調自己說的沒錯,還加了一句:“你宮裏的人也這麽說過。”

徐墨懷面不改色。“誰說的,拖下去拔了舌頭。”

“阿兄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