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6頁)

三殿下沒有正面回答他的揣測,只道了“或許”二字,像是因已打算不再管此事了,故而便真的不再關心,也不在意,對驗證煙瀾是否是祖媞也全然失去了興趣,能記住吩咐一聲國師好好保護她已是他能盡到的最後責任。

國師只能就此告退,但心中卻有巨浪翻湧,久久難以平靜。

此次與北衛礵食之戰,意義著實重大,可保大熙西部與北部邊境數十年安穩,即便天子垂拱而治,盛世亦是指日可待,故而大軍回朝之日,皇帝悅極,親自出城相迎,並於是夜在宮內丹暉樓設宴,大饗功臣。

宴至子夜方罷,臣工們三兩結伴離開丹暉樓。國師今夜多飲了幾杯,腦筋不大清楚。彼時正值翰林院修撰廖培英自他和三殿下身旁經過,小廖恭謹地同他和連三打了個招呼,國師想起這廖修撰也是認識成玉的,稀裏糊塗地就同小廖寒暄了一句:“上次見你還是給眾位公主評畫時,你向紅玉郡主求了幅字帖,可求到了嗎?那字帖可合你的意?”不待小廖作答,又添了句,“對了,郡主她小人家近日可好嗎?”

原本正欲作答的小廖聽聞國師問成玉可好,默了一瞬,面上神情有些奇特:“國師大人難道不知……郡主她已前往烏儺素和親去了嗎?”

“和親?”國師一怔,酒驀地醒了,立刻看向了身旁的連三。國師看不出三殿下的表情有什麽變化,只見他靜了會兒,方淡聲問廖培英:“和親,怎麽回事?”

廖培英有些愣愣的:“大將軍也不知道嗎?”神色落寞道,“熙衛之戰,為使烏儺素能與我大熙順利結盟,郡主自願和親烏儺素,嫁給他們的四王子敏達,和親隊伍臘月十七離的京,已去了二十日了。”說完這篇話,廖培英停了停,補了句,“郡主大義,乃宗室子弟之楷模。”雖是稱贊成玉,語聲中卻難掩郁色和失落。國師聽得出來,那是廖修撰對成玉的心。

三殿下的表情像是空白了一瞬,國師也沒看得太真切。廖修撰拱手向二人告辭,國師頷首回了禮,偏頭再看連三時,只見他一切如常,只是沉默地望著遠處,不知在想著什麽。國師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遠處是一片梅林。

次日皇帝召見了連三,國師亦在座。禦書房中,君臣寒暄了幾句,皇帝主動提及了成玉和親之事。成筠言說自己的無奈,稱四王子敏達主動求娶,先時已拒絕了烏儺素王太子求娶煙瀾,若再拒絕敏達,恐不僅不能同烏儺素結盟,還要交惡,故而只得應允婚事。

國師這才知道成玉和親的內情。國師兩朝重臣,深得皇帝敬愛,故而同皇帝說話一向利落不繞彎子。國師蹙眉:“臣原本以為,以陛下對紅玉郡主的疼愛,此情形之下,會再遣十九公主前去烏儺素和親,而不是舍郡主遠嫁。”

成筠沉吟了一下:“大將軍馳援貴丹時,令國師好好看顧煙瀾,將軍在前線拼死作戰,朕自然不能令將軍有後顧之憂。”頓了頓,“再則紅玉她很懂事,知道了朕的為難之處,主動答應了這門婚事,以解國之危難。”

涓滴不漏的一席話,令國師啞口無言。的確,烏儺素只看上了成玉和煙瀾,熙烏結親,只能這二女前去。連三要看顧煙瀾,站在皇帝的立場,彼時做此種二選一的選擇時,令成玉前去和親,反是賣了連三極大的情面。皇帝在這樁事裏的處置,確無不妥。可,這真的是三殿下的選擇,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不待國師想出個所以然來,連三開口了。三殿下回皇帝的聲音很穩:“謝陛下對煙瀾的照看,陛下隆恩,臣不勝感激。”關於成玉,他沒有提說一個字。

二人步出皇帝的書房,國師斟酌了又斟酌,終歸沒忍住,問連三:“我也知殿下來此世,原本便是要保煙瀾公主重回九天,再登神位,所以不能令身體不好的公主前去那苦寒之地,可殿下就放心郡主前去嗎?郡主自幼長在京城,身體底子雖然不錯,但也恐受不住煎熬,不如我們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郡主……”

連三打斷了他的話,淡然道:“那一夜我既已做出了選擇,從此後便和她再不相幹,她嫁給季明楓也好,嫁給敏達也好,是她作為一個凡人的命數。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我不便相擾。”

國師愣住了。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這番話冷靜又理智。正如三殿下所言,他既已做了選擇,就該利落地同成玉劃清界限。可真正喜歡一個人,果然能夠如此平靜如此淡然地面對心上人的遠嫁嗎?國師突然想起了那夜在大淵之森的山洞口帝昭曦的所言。昭曦對他說,“若你果真同他相熟,就該知道,他的喜歡不值錢。至於真心,他對阿玉,大約有三分真心吧,不能更多了。”他又想起了那夜連三的那句話:“我可能真的沒有那麽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