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11頁)

猶記那時候她還是個周歲小兒,幼小且脆弱,那能力蘇醒時如有千萬個聲音跨越千裏萬裏響在她的耳畔灌進她的腦海攪亂她的心神,她無法躲避也無法承受,虧得朱槿和姚黃他們動作快,為她造出了希聲,在她受不住差點一命嗚呼之時,顫巍巍撿回了她一條小命。

希聲是封印,她戴上它便能封印體內的異能,令她安然成長。

希聲也是修行重器,要日日吸食百花之長們的靈力,好在她一個肉體凡軀之內再塑花主靈身,使她終有一日能掌控花主的全知之能。

朱槿說若掌控了這靈力,便是摘下希聲,那千萬個聲音再次湧進她的心中,她也將再無煩惱痛苦,反而能自由地徜徉於心海之中。萬千花木便有萬語千言她也能在一個瞬刹之內聽聞,在一個瞬刹之內辨出,且在一個瞬刹之內領悟,她若想知道得更多,還能在心中與萬裏之外的花木交談,真正是居於幽室而能聞天下諸事,的確可說得上是一種全知之力。

希聲需吸食百花靈力十五年以塑花主靈身。

這就是成玉需在平安城待十五年的緣由。

而這被禁錮的十五年,說成玉離不開十花樓,其實是她離不開希聲。

希聲離不開十花樓,她因此亦無法離開十花樓。

希聲此時被成玉掛在那白瓷酒壺的壺嘴上,她喝一口桂花陳,希聲便往她的上嘴唇撞一撞。

拒霜院中那株古白蘭確然博聞廣識,提及古墓中的毒障機栝頭頭是道,但花木也會說謊,有時候記事還記不大清楚,故而還原南冉古墓全貌,她得聽許多意見,做許多準備。

初摘下希聲的那一夜,她被腦子裏千萬個聲音逼得差點兒沒死過去,還是希聲在她體內所塑的花主靈身當了大用。她雖然耳鳴頭疼,雙眼還充血,卻終於沒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暈死過去。

苦不堪言地熬了幾日,便漸漸分辨得出那些聲音都在說些什麽了。

直至今日,雖摘下希聲她仍舊頭疼,且至多只能分辨方圓百裏地內花木們傳達的信息,但與初時相比,已好了太多。且對探訪南冉古墓來說,做到這個地步倒也夠了。

她折騰了自個兒一個月,南冉古墓裏頭是個什麽樣,她基本上已打探清楚。來漕溪的路上,她覺得最大的問題只剩下如何取得孟珍的聖女之血好破墓門了。

季世子著實將孟珍護得嚴,王府中二十天來她都無從下手。她借著覽硯之名來漕溪,原本是想向附近百裏的花木打探打探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破墓。

她原本也沒抱著什麽大指望,想著若不行再回王府從長計議罷了,卻沒料到這個問題竟很快解決了。

那日她在醉曇山腳下歇午覺時,古墓旁的一棵古柏和深山裏的一棵迎客松告訴她,朔日乃一月之始,也是生氣之始,便在每月朔日子時至未央時分,以古墓為中心,照著先天八卦的八個方位,依序自天然造化的河湖溪澗中采集映月之水,將八方之水合為一瓶,稱做水神靈鑰,亦能打開古墓墓門。

昨日便是朔日,她昨晚將蜻蛉迷暈後便將這樁大事幹好了,此時左手裏的青瓷瓶裏就裝著那講究的開墓靈鑰。

前些日她事多,並沒有空閑再在腦海中會會那株古柏和那棵迎客松。今日她諸事了結,萬物具備,只待明日進山,因此有了閑暇,打算探探他們提給她的這個新奇的開墓之法緣自何處。

千萬個嘈雜的聲音裏頭,分辨出那株古柏的聲音:“花主是問為何八方之水亦能啟開古墓之門?那是因那蘭多神的夫婿,乃是掌管天下水域的水神大人哪。”

成玉琢磨著那蘭多神是個什麽玩意兒。

古柏善解人意:“花主沒有聽過那蘭多神吧?這不奇怪,今世的凡人們早改了信仰,就連妖族裏也沒有多少還記得那些古早的傳聞。”

他解釋:“古早的傳說裏,那蘭多神乃凡人們的母神,是此處凡世裏最初的凡人們所供奉的神。而最初的凡人們的君王名叫阿布托,被稱為人主阿布托,是那蘭多神的神使。醉曇山中的這座古墓,與其說是南冉族祖先的墓葬,不如說是整個人族祖先的墓葬,因墓中所藏的乃是人主阿布托的遺骨。誠然千年萬年的……”

成玉有點跟不上,擰著眉頭:“你說慢一點。”

古柏調整了下語速:“誠然,千年萬年的時光流轉裏,凡人們早已遺忘了,這座古墓中埋葬的是誰,只記得,此乃聖地……”

成玉差不多已能抵擋住腦子裏的疼痛,跟上他的速度了,打了個響指:“也不要這麽慢。”

古柏:“……”

古柏恢復了語速:“因記得此乃聖地,凡人們對古墓進行了成千上萬次的整飭和重修,這讓古墓的格局和功用在後世裏都變得不成樣子了。但即便如此,開墓之法凡人卻是無法更改,要麽得是人主阿布托在凡世的遺血,要麽就得是朔日裏所取的八方映月之水。傳說這兩種開墓之法都是人主阿布托在世時所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