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也是這麽想的嗎?不食嗟來之食?”姚春暖定定地看著王朗,他能活到最後,絕境逆襲,心中不會沒點衡量吧?他們的敵人尚且知道抓大放小,他竟打算將所有有負於他有負王家的人全都恨上麽?還是該死的天真傲氣啊。

“恨我棄你們而去?”

王朝嘴角一抿,作為一家人,她貪生怕死,拋夫棄子,他們難道不該生氣不該恨嗎?

看他這表情,姚春暖在心裏搖了搖頭,果然還是孩子啊,心性就是單純。都這個時候了,尚在耿耿於懷這些小事。

而王朗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她也很難出他臉上看出什麽來。

但是沒關系,她和王朝對話也是一樣的。

這一路挺累的,姚春暖幹脆就倚在大牢墻上,閑閑地道,“你們也不用對我有那麽大的怨氣,活像我占了王家多大的便宜一樣。”

“要知道當初,我對你二哥那可是救命之恩,王家想報答,姚家要求他娶我,不算過分吧?雖然吧,我倆身份不對等,他是世家子沒錯,但如果沒有我救他,或許他人都不在了。難道你二哥一條命還比不上你們王家嫡次子一個妻子之位?”從不甘不願地應下婚約,到將人迎進門,王家拖了將近一年。

王家人沉默,這也是他們當初願意妥協的主要原因。

“在你看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姚春暖問。

王朝不明白她為什麽問起這個來了,但不妨礙他鄙視她,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自己不知道嗎?

迎著他的鄙視,姚春暖繼續,“在你看來,我愛慕虛榮,貪戀榮華富貴,對吧?”

“難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嗎?”王朝忍不住道。

“我是啊,我沒說我不是。”姚春暖很幹脆地承認了。

王朝驚呆了,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這麽說她自己!難道她棄他們而去之後,自我進行了深刻的反省?

王朗的眉頭微擰,不明白這女人葫蘆裏賣什麽藥!

姚春暖繼續說道,“我嫁進王家半年,一來,你二哥對我並無多少感情,二來,我也並無孩子傍身。如今王家就如同一個泥沼,我自行求去,與王家脫離關系,或許無情無義了點,卻也是人之常情,對嗎?”

原主嫁進去半年,與王家人的感情還沒處出來,他們對她的態度淡淡的,不失禮卻也不咋親近。在有另一條路的情況下,原主怎麽會心甘情願地跟著王家吃苦受罪?

“你們對我有怨氣,無非是想讓我留下來一起同甘共苦。但是,你們提這樣高品質的要求,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前面說了,她就是個愛慕虛榮貪戀富貴的女人,現在加個貪生怕死也不出奇。再說了,誰不貪生怕死呢?

王朝瞪大了眼,如此無恥的話是怎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大牢裏,被迫聽了全程的王禦史和王陽,父子倆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理直氣壯地承認自己卑劣的一面!但莫名覺得有幾分歪理是怎麽回事?是啊,她就是這麽一個女人,要求她有高尚的品質,真是太強人所難了。

“你對自己的品性倒是了解得明明白白。”王朗眼角微擡,微諷了一句。

姚春暖供認不諱,“那是的,我不僅明白自己的品性並不高尚,同時也對自己的廢材程度很了解,不管是牢獄之災還是流放千裏還是上斷頭台,哪一個我都承受不了。”

然後她跟著回了一個假假的笑,“我知你看不起我,但就是我這麽一個人,還會顧念著往日夫妻一場的份上來給你們送點吃的。若你當初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搞不好連人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跟前哩。”

上頭的人不介意她這種小人物來探監,因為在對方看來,她以及姚家能發揮的能量太小了。但是與王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就不一樣了。而且,她敢說,對方為撇清關系,一定會避不見面的,省得被誤會被牽連。

王朝不服氣地鼓了鼓臉頰,不想相信她的鬼話。

“難道不是嗎?這些日子,難道除了我,還有別人來看過你們?”姚春暖一臉訝異。她剛才都和看守的官差打聽過了,當然知道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看望王家人了。

她的話,讓王家眾人心中俱是一黯,這話雖不中聽,卻也是事實。

氣氛沉悶,姚春暖罷罷手道,“行啦,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咱們人哪,還是得往前看。我一直覺得,活著走下去,前面才會有千萬種可能。”生命是一,後面是零。只有保住了一,後面的零才有意義。

王禦史在審判之後,便觸柱而亡。他是禦史,蒙受不白之冤,可不就想以死證清白?

王禦史就是太過剛正不阿了,身為禦史,監察百官記錄要事沒錯,但皇家的事,哪有不齷齪的,特別涉及的皇位之爭,你非記錄個明明白白,這不是逼著某些人動刀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