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翥鳳易主

臨陣怯戰,兵家大忌。

若是宿將,當以進為退。譬如勝戰退兵,且需大張旗鼓,犒賞三軍。佯裝乘勝追擊之勢。還需命偏師,半路設伏,以為斷後。如此,方能萬無一失,穩妥撤軍。蔡瑁、張允,之所以急於求成。荊州軍情,十萬火急是其一。糧草輜重,皆隨船裝載。來去水路,不出三日,後顧無憂是其二。更加累日血戰,內外環渠,沉舟側畔,擁塞渠道,不利通行,於是先行列隊,且戰且走乃其三也。

不可謂,不深思熟慮。奈何事與願違。淮南亦有足智多謀之士。更加,袁紹用兵荊南,袁術已先行得知。故早有預計。於是,攜淮南重臣,居高俯瞰。稍有異動,便被主簿閻象,窺破天機。

傳令,三軍高呼,震懾敵膽。再命城內伏兵盡出。沖撞敵陣,血戰奪船。更有大將紀靈等人,身先士卒,砍瓜切菜,殺人如麻。此消彼長,聯軍士氣,瞬間崩盤。

內外環渠,需進出有度,方能通行有序。如今,舟船齊動,全無章法。譬如熱鍋蟻聚,無頭蠅趨。內外環渠入口,舟船擁塞,如鯁在喉。青、荊水軍,寸步難行,險起火並。

被淮南水軍,快船追至。便有淮南猛將,雲梯登船。領先登敢死,殺上船尾。船尾鬼哭狼嚎,血崩如雨。艙內兵士,抱頭鼠竄。擁塞船頭,避無可避。搶在亂刀加身前,紛紛棄船落水。從船尾殺至船頭。紀靈渾身浴血,又領先登,躍上前艦。

如此,接舟並板。斃敵無數,環渠血染。

紀靈兇狠,宛如惡鬼食人。荊州大將,蔡瑁、張允。與其隔渠對視,肝膽俱裂,戰意全無。所謂水軍將領,多乘鐵壁鏵嘴,樓船大艦,遠射斃敵。何曾親冒矢石,與強敵捉對廝殺,白刃肉搏。廣陵城下,紀靈雖完敗於呂布。然殺得徐州主將曹豹,幾無還手之力。若非呂奉先,轅門射戟,解廣陵之圍。陶恭祖,已驚怖而亡矣。如何還能僵臥榻上,苟活至今。

見旗船後撤。荊州水軍,聞風逃命。

長塗二龍,乃四家聯軍之首。麾下青州水軍並河東健兒,沖殺在前。亦因翥鳳艦隊,堅船利炮,所向披靡。順風順水,遠射無敵。這才一鼓作氣,攻入內渠。橫列樓船、鬥艦,火石齊發,落石如雨。摧枯拉朽,將壽春城頭,轟成支離破碎,體無完膚。

形勢陡轉,始料不及。

正因長塗二龍麾下兵卒,多為先鋒。故船只多入內渠。荊州水軍拖後,船只散落內外環渠之間。且又早動,故占得逃命先機。更有甚者,翥鳳大艦,駛入環渠,本就多有不便。更加水道擁塞,一時寸步難行。

譙樓之上,袁術看得真切:“傳命紀靈,先登翥鳳。”

“將軍有命,先登翥鳳——”壽春城頭,百官齊呼。煞有介事,一掃先前萎靡之風。

揮刀剁翻殘敵。紀靈抖擻威風,招呼同伴,入艙行船。擁塞水口之敵,不是被亂刀砍殺,便自行落水。各自逃竄,無力再戰。淮南先登,殺光殘敵,自鄰近舟船,紛紛躍上前艦,須臾便聚滿甲板。

翥鳳爵室。長塗二龍,俯瞰青州鬥艦,滿載浴血先登,直奔外渠。不由六神無主,亡魂皆冒。

“速退,速退!”劉繇大聲疾呼。奈何外渠出口,被荊州水軍,舟船塞滿。翥鳳插翅難飛。

見紀靈、橋蕤、樂就、李豐、梁綱,淮南諸將,攜先登死士,皆殺奔翥鳳而去。更有大將張勛、截斷內外水口,招降落水殘敵。

蔡瑁、張允,心知大勢已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遂命後艦棄登前艦。滿載荊州水軍,奪路而逃。又命脫逃艦船,火石齊發,火箭亂射。將棄艦點燃。權且斷後。“蝮蛇螫手,壯士解腕”。何況本就,各有所屬。“死道友,不死貧道”者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目睹外渠出口,烈火熊熊,遂成火海。

“翥鳳,歸某矣!”袁術仰天長笑。

外渠內。長塗二龍,面如死灰,如喪考妣。

大勢去矣。長塗二龍,遂命艦上守軍棄刀。待斬將落旗,翥鳳易主。各船青州殘軍,亦紛紛跪地乞降。

“報——”少頃,便有斥候,快船來報:“大捷!”

“劉公山、劉正禮,何在?”袁術必有此問。

“二人皆已被俘。”斥候答曰。

“斬之。”袁術語出驚人。

“明公不可。”長史楊弘,急忙勸諫:“長塗二龍,皆有聲名。且位列群雄,為漢室宗親,不可擅殺。”

袁術桀然一笑:“某以為。漢室宗親,唯玄德一人。今,‘宗廟乏祀,社稷無位;羣兇覬覦,分裂諸夏’。余下鼠輩,死有余辜。某雖不才,必盡誅之。”

“這……”聞此言,長史楊弘等人,心中驚懼,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