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半城易主

“府君,府君?”便有屬吏,隔門相喚。

“何事?”譙樓內,廣陵太守趙昱,低聲喝問。

“陶公有請。”屬吏恭聲答曰。

“嗯?”趙昱聞言一愣。陶公自三讓徐州,便閉門謝客,稱病不出。趙昱、曹宏等心腹,多次投帖謁見,皆被婉拒。何以,今夜相喚。

然,畢竟受知遇大恩。白日遣人來問,趙昱推說海賊入寇。許,陶公不敢輕信。故遣人來喚,欲行當面一問。若不去,恐為其見疑。凡有閃失,悔之不及。

心念至此。趙昱這便起身,赴陶府一行。事急從權。當面寬慰,陶公當信之。

趙昱前腳剛走,雷薄後腳已至。

攜數百淮南死士,如虎入群羊,悍不畏死。殺散守軍,斬關斷鎖。舉火為號。

城外淮南大軍,一擁而上,直撲城下。

與此同時,陳蘭亦攜死士,殺奔金城。金城雖與子城,一墻之隔,然二城之間,亦有虎落深壕。本以為,不過郡兵寥寥。豈料,竟未如子城守軍那般,未及接兵,便一哄而散。反倒居高守下,死戰不退。淮南死士,多有強攻斃命。深塹屍積,血流漂櫓。

殺聲震地,火光沖天。

臨江青雀舫。

合肥侯相胡毋班,鎮東將軍主簿張邈,側耳傾聽,心思各異。

“報——”便有細作來報:“子城已下。”

“金城如何?”胡毋班忙問。

“仍在酣戰。”細作答曰。

“再探!”

“喏!”

見胡毋班面色,陰晴不定。張邈好言寬慰:“季皮少安。半城易主,勝負定矣。”

“孟卓所言極是。”話雖如此,胡毋班卻絲毫不敢大意。“行百裏者半於九十”。何況陣前交兵,瞬息萬變。

時間分秒流逝。卻遲遲不見細作來報。胡毋班心急如焚,如坐針氈。若非張邈從旁紓解,早已失分寸。不知不覺,杯酒已空。張邈再斟滿耳杯。

舉杯共飲。胡毋班,趁機偷窺,天將露白。

廣陵射陂,匡琦城。

“報——”便有斥候來報:“子城已失,金城猶存。”

“薛禮何在!”陳元龍喝問。約定時辰已到,金城竟未舉火為號。卻不知何故。

“未可知也。”斥候如實作答。

“嘶——”聞此言,麋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再探!”陳元龍喝道。

“喏!”斥候領命自去。

麋竺低聲問道:“何以遲發?”

“未可知也。”陳登當機立斷:“即刻發兵。”

“得令!”

“元龍且慢。”麋竺畢竟豪商出身。唯恐形勢突變,自投羅網,滿盤皆輸。

陳登卻已,心如磐石:“謂‘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薛禮有失,廣陵危矣;我等去遲,陶公危矣。”言下之意,若薛禮正與城中死士血戰,故未及舉火為號。此時出兵,當可救援。若瞻前顧後,為時已晚。即便金城不落,陶恭祖亦驚怖而死。

“也罷。”權衡利弊,麋竺亦下決心。

二人並肩下樓,同舟共濟。輕舟先行,水軍押後。趁微亮天光,逆中瀆水而上。舟車楫馬,直撲茱萸灣而去。

比及天明,曙光初露。

臨江青雀舫。

“報——”細作來報:“大捷!”

“哦?”胡毋班,振衣而起:“金城如何。”

“金城已下,廣陵得全。”細作答曰。

與張邈四目相對,胡毋班渙然冰釋。

“報——”便在此時,又有斥候來報:“二百萬斛米,盡入海陵倉。”

“妙哉,妙哉。”張邈撫掌而笑:“當浮一大白。”

“且滿飲此杯。”胡毋班,舉杯相敬。

“請。”張邈不落人後。

二人一飲而盡。

張邈自袖中,取出盟書,雙手奉上:“盟約已成。”

“不負之名。”胡毋班亦自袖中,取書相贈。

互換盟書,細看究竟。確認無誤,同擲煮酒染爐。火焰熊熊。白絹黑字,焚燒殆盡。從此,再無對證。

“告辭。”

“不送。”

二人長揖別過。

目視張邈,登舟自去。胡毋班,一時感慨萬千。又急忙收拾心情。舟赴茱萸灣。

居中穩坐,閉目養神。青雀舫舟,順下中瀆水。廝殺聲,由遠及近,似有似無。料想,城中仍有殘敵,垂死掙紮。然勝負已定,廣陵易主。不出二日,淮南援軍已至。不出三日,江東大軍亦至。二袁合兵,固守堅城。即便呂奉先,事後反悔,亦無從奪也。

心念至此,胡毋班,喜從心起。終不負所托。

忽覺濃煙入鼻。胡毋班,以袖遮面。以為染爐殘存。不料,濃煙撲面。竟自艙外,滾滾而來。

“不好!”胡毋班,踉蹌起身。掀簾一看,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