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廊廟之器

薊國泉州港。

此行一無所獲。揚州牧拜右將軍劉繇,正欲鎩羽而歸。

不及出航,有客到訪。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薊王門下功曹許靖。

許靖與從弟許邵,俱以品評人物而聞名於世。許靖夙有名譽,既以篤厚為稱,又以人物為意。薊人稱其為“大較廊廟器”。大較,乃大略之意。廊廟器,乃廟堂之器也。意為能負朝廷重任者。薊人稱贊許靖:“大略是廟堂之器”。得薊王重用,為門下五吏之一,居二千石高位。

世人皆知。唯與薊王意氣相投,天下豪傑,方可入門下。如門下督鄭泰,未出仕前,便已名著山東。許靖亦不遑多讓。

劉繇素重名望。此來本欲將客卿薊國之孫破虜麾下飛雲艦隊,收為己用。奈何被少主孫策所拒。非但無功而返,更無顏見薊國長吏。

不料許靖,不告而來。劉繇急忙,以禮相待。

賓主落座。許靖笑道:“將軍即來則安,何必早歸。”

劉繇面露愧色:“湯鑊苟活之人,有何面目,再見文休。”言指險遭袁術烹殺之事。

話說,史上太史慈,千裏來投。劉繇卻言:“我若用子義,許子將不當笑我邪?”沽名釣譽之心,當與此刻相同。

許靖寬慰道:“淮南之事,非戰之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將軍乃敗於名望也。”

此話,可謂正中下懷。劉繇慨嘆:“如文休所言。一時不慎,淮南為袁術所竊。故此來貴國,欲得孫破虜飛雲,以復失地。奈何,事無所成。”

許靖斟酌言道:“二袁雄踞交揚,互為腹背。縱有飛雲,亦恐難速勝。且將軍雖領揚州牧,卻無立錐之地。亦非長久之計。”

“文休,所言極是。”此話出自許靖之口,劉繇自無力反駁。

許靖言道:“揚州斷難攻取,何不另覓一地。”

“哦?”劉繇心中一動,急忙問道:“天下還有何處可安身。”

“司州。”許靖一語中的。

“司州?”劉繇仍未醒悟。

許靖續言道:“京師七郡,本是司隸校尉部。有百邑(106),六十萬戶(616355),三百萬口(3106188)。太史公曰:‘夫三河(河內、河東、河南三郡)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今司州牧,乃黃子琰。將軍何不投之?”

“天下之中,王者所居。”劉繇似有所悟。

許靖再接再厲:“黃子琰唯領司州牧,身無將軍位。正與將軍相合。”亂世之中,兵馬稱雄。若無將軍位傍身,如何能招兵買馬,割據天下。同理,若無一州,牧養兵士。又如何能供給軍需。州牧並將軍,軍政大權,缺一不可。

“聞劉景升表丁建陽為前將軍。料想,四方將軍,黃子琰亦可得也。”劉繇一時心亂如麻。

許倩斷然搖頭:“曹氏,必不許也。”黃琬出鎮司州,乃黨爭所致。曹氏父子,豈能一而再,再而三,授人以柄。尤其司州扼大河中上。順下大河,甄都旦夕可至。若授黃琬招三輔募士、三河騎士之兵權。陳兵大河之畔,蟄伏臥榻之側。曹氏父子,豈能安枕。

劉繇仍有顧慮:“我與黃子琰,並無深交。此去,恐不能納。”

“無妨。”許倩答曰:“只需得太傅薦書,事可成矣。”已故太尉楊賜,與黃琬有知遇之恩。今太傅楊彪,亦與黃琬相善。若得楊彪薦書,黃琬自當收留。

話說,史上群雄討董。董卓欲遷都避禍。百官噤聲。唯楊彪、黃琬,二人力諫。換言之。此時黃琬,亦有遷回舊都之意。雖不入王黨之列,卻與王太師頗多政見相合。

劉繇此時,如何還能不醒悟:“得文休贈以良言,他日必厚報之。”

許倩進言,不走太師門路,反求太傅楊彪,此舉,乃有意避嫌。二黨明爭暗鬥。如劉繇,出身宗室,又曾貴為封疆大吏。一舉一動,必為人矚目。此時,若置身二黨事外,反易成事。正如太傅位尊身正,只忠於天子。故能為二黨所敬。

料想,待事成。二黨必爭相拉攏,皆欲收歸己用。填充羽翼,壯大聲威。

如何求得楊彪薦書。劉繇已想到一人。正是孔北海。孔融曾被司徒楊賜,召為掾屬。亦與太傅楊彪交好。今為青州北海相。不說青州牧劉岱,乃劉繇胞兄。長塗二龍,本就與孔融交善。劉繇既開尊口,孔北海,斷不會拒絕。

送劉繇乘船出港,許倩徐徐起身。

“東曹所謀,主公知否?”

泉州港,千帆競渡,夕陽如畫。

章木川,山城吊橋,徐徐落下。

足月修造,章木山城,並大章道,皆規模初具。足可一用。

拓土先鋒營,已紮營山谷之國,覓得互市之地。足備人馬,駐守山城。薊王遂命大軍開拔。順下大章道,前往拓土先鋒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