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天下達義

受人請托,為人辦事。應因勢利導,循序漸進。切記不可強為。

譬如今日朝議。從始至終,曹氏父子,皆未替劉表,只言片語。甚至董侯親口追問,曹嵩亦避而不答。宦海沉浮,深諳此道也。

實則,荊州別駕蒯越,早與曹氏父子,達成默契。

只需求得“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其所裁”。劉表必投桃報李,與曹操結盟,共進退。

畢竟甄都,非曹氏父子一言堂。上公之爭,關東盡知。唯恐曹嵩力有不逮,荊州別駕蒯越又與驃騎將軍董重,執金吾王斌,暗通曲款。二家聯手,當可扭轉乾坤,力壓王太師一系。

更有甚者。劉表大力疏通漢水航道,重築樊、鄧二城。與上庸往來密切。聞漢中史侯,亦常遣使往來荊州。

天子都甄,劉表雖遣使貢獻,然又與漢中史侯相結。治中鄧義(羲)屢次勸諫,表不聽,答義曰:“內不失貢職,外不背漢室,此天下之達義也。治中獨何怪乎?”

謂“內不失貢職”,言指臣服甄都,四時貢獻,不失臣節。

又謂“外不背漢室”,言指與漢中史侯,同屬宗親,於家國天下,往來幫襯,亦是分內之事。

鄧義辭疾而退,終(劉)表之世,不為其仕。稍後流離於江東,與袁忠、袁沛、桓邵、桓曄等人為友,待袁紹攻略江東,與袁忠、袁沛、桓邵、桓曄等人,一同出仕合肥侯。

兩頭下注,又豈止劉表一人。

今,天下三分,群雄並起。又有何人能言,穩操勝券。便是陳王寵,亦與袁術、呂布,甚至薊王,或明或暗,兼有盟約傍身。

關東亂局,可窺一斑。

小沛,車騎將軍營。

彭城相王蓋長史劉優,去而復返。

呂布親出相迎,共入大帳。

賓主落座。呂布笑問:“子良且說,王相何所言?”

“回稟將軍,明公言,厲兵秣馬,三月之中,必有用武之處。”

“哦?”呂布一愣。這便看向陳宮。本以為彭城相王蓋,不過暗中行事,必無所作為。豈料竟言之鑿鑿,定下三月之期。

電光石火,陳宮似有所悟:“莫非,王太師,果遷舊都乎。”

此言一出,滿帳皆驚。

劉優慨嘆:“公台果稱足智。”

“敢問子良,此乃王相之意,還是太師之意。”陳宮急忙追問。

“明公豈能違命?”言下之意,必是奉命行事。彭城相王蓋,乃王太師長子。於公於私,必是奉太師之命。

四目相對,張邈心領神會。遂請劉優,別帳休息。

待張邈重入中帳。陳宮已厘清思路:“聞劉表遣別駕蒯越,甄都上計,至今未歸。再思彭城相王蓋行事。甄都上公之爭,恐難善終。”

陳宮足智多謀。帳內眾人,無不言聽計從。

主簿張邈求問:“公台且明言。”

“某(我)以為,劉表欲與曹氏暗結同盟。故王太師遣子,與我(方)結盟。甄都天子,已敕令奮武將軍公孫瓚,攻略淮南,欲逐袁術。若將軍(呂布)趁機起兵。甄都無人可用,必遣曹孟德,引軍對壘。時甄都空虛,此時朝廷西遷,曹氏追之不及。”

“武威將軍公孫度。”張邈幡然醒悟。

先前,王允表公孫度為武威將軍,公孫瓚為奮武將軍。命公孫二雄,將兵入兗。拱衛甄都天子。以均曹操之勢。時,公孫二雄,領兵初至。人生地不熟,根基尚淺,不敢妄動。今已扼固,甄都內外。朝廷百官,大漢天子,皆穩如泰山。正當大用。

“如此說來,王太師遣公孫瓚南下,乃輕敵之計也。”呂布亦有所悟。

“時人皆知賈文和,破羌連環計。卻不知王太師,亦慣用之。”陳宮眼中一閃精光:“曹孟德雖有荀文若、程仲德,恐亦未可盡知也。”

此便是連環計的高妙之處:環環相扣,貌似無害。

八廚之張邈,卻難免生疑:“王太師,若欲強為,只需薊王一聲令下。曹太保,豈敢阻攔。何必暗中行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略作思量,陳宮言道:“必是太師朋黨,暗中謀劃。”

“不其侯伏完。”張邈靈光一現。換言之,此事,王太師恐尚未知曉。

“伏完沉深有大度,乃陽安長公主夫。進出宮闈,為天子所(信)賴。”言及此處,陳宮一聲長嘆:“必是天子不欲(遷都)。”

不愧足智多謀,陳公台。竟窺破時局。

張邈信服,潸然淚下:“王太師,忠臣謁誠,義士厲節。漢室忠臣,必不欺君。”

“見甄都勢危,太師恐為曹氏所害。故伏完暗中設謀,遣彭城相王蓋,引將軍為外援也。”陳宮慨嘆。

“太師與我有大恩,某必救之。”呂布指天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