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洞若觀火

“當是趙雲、陳到無疑。”陳琳答曰。

許子遠慨嘆:“趙雲、陳到,猛將之烈。長坂坡‘披腹心,輸肝膽’。當居首矣。”

言下之意,趙雲、陳到,位居首席,符合國人對所有美好的預期。某種意義上,已超越演武本身。

陳琳,文采斐然,又為國秉筆。焉能不知其中深意。

唯一所憾,龐德不能入選。

見陳琳,難以抒懷。許攸仍未說破。欲揚先抑,方能回腸蕩氣。尤其陳琳,受此一激,必有名篇出。論知陳琳之深,許子遠“予若觀火”。

演武決勝,博人眼球。正如河海冰封,巨馬東流。千裏薊國,遼闊熱土,一切皆有條不紊,快速推進。東境大建,方興未艾。自將無終、良鄉、薊北、潞,四縣並為大通郡。薊國已扼燕山。北境再無隱患。盧龍塞,歷經修繕,已為燕山雄關。自林蘭陘,東至青陘,皆辟為大道通途。因抵近烏桓率善王庭所在,又為白檀互市必經之地。故舟船往來如梭,車馬不絕於道。更加新納遼西走廊入懷。出臨渝關,經傍海碣石道,繞行遼東灣,穿薊國東境,可入蒼海郡。再沿半島珠鏈順下,可繞行折返,亦可渡海東瀛。沿途各港,皆可經停,便是環遊四海,亦說走不留。環島築港,可謂神來一筆。將薊國之一切,便利先進,放之四海。

仰望高等文明的天地高差。海外荒洲,毫無還手之力,更無忤逆之心。欣然接受,俯首稱臣,敬如神明。對上邦風貌,仰慕之情,無以言表。再加薊王,和合四裔,星火燎原。凡有薊國港津,周遭部落皆迅速開化。舉家、舉族擁入,客庸港中。或為船員,或為農夫,亦或是充當市儈、向導。不一而足。

耳濡目染,心生向往。多則半載,少則三月,便可曉言達意,奉命而為。誠然。若想與薊人同文同語,非三年五載,刻苦用功,不可得也。至於吟詩作賦,非十年苦功,不可窺得門徑也。薊王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正因大漢文明高級。

四百城港,船塢正全力開造諸王子旗船。即便如此,四海訂單,亦源源不斷。正因薊國造船術,日益精進。原先,只能造小船的露天船台,如今亦足造千石木蘭,乃至萬石鬥艦。只需足額擔保。四海船商,皆可簽訂造船券書,但憑所需,打造專屬船舶。

此便是開放港口的重要意義。無論本國文明程度幾何,造船術如何。皆可憑真金黃銅,販薊國大舡為己用。

此亦是“原生文明”與“次生文明”之分。亦是所謂“衣冠文物,悉同中國”。

如前所言,人類之所以稱為高級。正因無論生於何地,只需吸納高等文明之火,便會焚盡蠻荒,日漸開化。即便,世代孤立,荒島別居,“茹毛飲血,而衣皮葦”,亦可迅速蛻變。不出數代,便可身具,原生文明相當水準。當真,神奇。

此亦是傳火的意義。

金州港,四季不凍。又是幹支海市,始發港。海商雲集,萬舸齊聚。金州港,一擴再擴。規模制度,亦足可與泉州港,並駕齊驅。

金州港令諸葛珪,功不可沒。諸葛珪長女諸葛媛,年初出仕。為少府十五令之一。論諸葛門中翹楚。被龐德公收入門墻,學壇四子之諸葛亮,舍我其誰。

金州港,四海船商匯聚。市舶寺所轄,“海關”、“海市樓”、“海商會”、“交易所”、“貿易棧”等,一應俱全。又效樓桑蕃邸,造“番坊”、“番(公)社”。引四海船商聚居。置長一人,掌管坊、社諸事。

河海冰封,金州港仍日有千帆進出。往來四海,遠至頓遜、身毒、乃至海西大秦。

演武決勝,舉國盛事。風靡薊國四百城港。

金州番坊、番社,亦無例外。

比起國人關注,十將排位,何人奪魁,何人居尾。四海番商,更在意薊王公開販賣演武諸器。聞有洛陽金市子錢家,豪擲十億,引為薊王座上賓。四海番商,亦為之心動不已。

商人逐利,無可厚非。

然畢竟。家國同構,內外有別。正如前漢時,專設“馬弩關”,“馬高五尺六寸,齒未平,弩十石以上,皆不得出關”。諸多薊商專賣,番商皆不得參與。

聞金市子錢家,豪擲十億,如願得軍市籍。可入輔漢大營行商。番社豪商,這便聞風而動。計有十家聯名,求金州港令諸葛珪,代為上疏,覲見薊王。

今日回宮,書文已呈報北宮瑞麟閣。

“‘蒙奇兜勒’國王,梅斯·提提阿努斯四世(Maes Titianus IV)……”薊王將拗口的音譯人名,艱難讀出,這便問道:“何許人也,何國是也?”

“和帝,永元六年,班超復擊破焉耆,於是五十余國悉納質內屬。其條支、安息諸國,至於西海,四萬余裏,皆重譯貢獻。九年,班超遣掾甘英,窮臨西海而還,皆前世所不至,山經所未詳。”士貴妃,早有準備:“於是,遠國蒙奇、兜勒皆來歸服,遣使貢獻。十二年(100年),冬十一月,西域蒙奇、兜勒二國遣使內附,賜其王金印紫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