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以退為進

天下待呂布,皆“譬如養鷹”。

自棄陳留,南下陳國,於固陵聚,立車騎將軍營。呂布納陳宮之言,將萬余兵馬,統稱一萬。陳國糧草,便以一萬兵馬計,月月足量供給。即便省吃儉用,又得陳國父老百姓日常接濟,仍月月見底,別無余糧。

正應“饑即為用,飽則飏去”之句。“饑附飽飏”,乃呂布天性。

陳宮足智多謀。故用“減灶”之計,以示好陳王。又勒令兵士,無事不得擅離。與民秋毫無犯。這才令陳國百姓,稍得心安。畢竟,董卓殘暴,秦胡騎惡名在外。呂布虓虎之勇,天下談虎色變。若不行謹小慎微,乃至禍亂陳國百姓。惹惱陳王,關東再無立錐之地。

為長久計。陳宮、張邈,已有萬全之策。所攜陳留余糧,尚可支應多余三千兵馬乃其一。來年開春,命兵士屯田自養是其二也。

不料多事之冬。歲末風雲突變。

袁公路棄江夏,猛攻廣陵。陶恭祖,遣使求援。於是乎,遣呂布入徐,遂成上佳之選。

陳國縱然富足,亦不過一郡之地。如何可比一大州。正如陳宮所料,內有諸相奪權,外有袁、曹虎視眈眈。內憂外困,陶恭祖恐難善終。時徐州無主,呂布當可取而代之。得一州之地,呂布足可與曹操,一爭高下。

此乃天賜良機。不取,有傷天和。

事不宜遲。萬事俱備,整裝待發。呂布上疏陳王寵,國相駱俊置酒壯行。率一萬鐵騎,並幕府屬吏,浩浩蕩蕩,奔赴徐州。

剛出陳國境。呂布如魚得水,抖擻精神。

驅馬近前,隔窗言道:“勞煩公台,統領中軍。某引千騎衛先行。”

“也好。”陳宮笑道:“將軍自去。”

“嗯!”呂布一聲長嘯,領一千精騎,風馳電掣而去。

同車張邈,隔窗窺見。不由慨嘆:“飛將雄兵,何以無功?”言指呂布勇冠三軍,亂世正當大用。何以寄人籬下,至今無有寸土。

陳宮笑答:“只因天時未至也。”

同僚當面,張邈不加遮掩:“陳王素有大志,何不將家小一並留於營中。此去徐州,福禍未知也。”

見張邈心事重重,只因兗州一朝兵敗,痛失家業。唯恐曹孟德報復。不得已,將陳留家小並宗族,一並裹挾南下。輾轉各地,風餐露宿。多有老邁族親亡故。將入陳國棲身,今又拔營東去。車騎大營,除一萬精騎,還有數千家小,裹挾隨行。正因拖慢行軍,呂布這才率軍先行。

個中隱情,陳宮焉能不知。這便勸道:“孟卓安心。此去徐州,定可一鳴驚人。”

“自王太師易相奪國。陶恭祖亦剩廣陵一郡之地。即便解袁公路兵圍。陶恭祖亦難有寸土相饋。不過屯兵城下,足月糧草接濟,罷了。許,遠不如陳王。”張邈亦有主見。

陳宮笑道:“誠如孟卓所言,此去難得寸土。然利不在此戰,而在三五載之間。”

張邈又問:“陶恭祖,果真短命乎?”

陳宮不答反問:“孟卓可知,甄都之爭乎?”

“未知也。”張邈搖頭。

“曹孟德獨霸兗州,得數萬遊兵。麾下兵馬甚盛。其父曹嵩,今為太保,位列三公。欲分權王太師之心。甄都人盡皆知。王太師雖有意避讓,奈何麾下一眾僚屬,如不其侯伏完等,卻分毫不讓。三獨坐,曹氏已得二席。唯剩尚書令桓典,乃出王太師門下。聞,曹太保已命人羅織罪名,欲使侍禦史劾奏桓典。”言及此處,陳宮笑問:“孟卓可知,我等棄陳留,南下之意乎?”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張邈幡然醒悟:“遠避是非,作壁上觀。”

“鷸蚌相爭,得利漁翁。”陳宮慨嘆:“先帝時,曹嵩為大鴻臚、大司農,位列九卿,身高權重。為官多年,因權導利,富可敵國。薊王入朝輔政時,曾命其子曹孟德,私求薊王。言,欲捐錢一億,求為太尉。今,位列上公,貪權之心,尤勝先前。料想,與王太師,斷難兩全。”

“好一計‘以退為進’!”張邈如夢初醒:“甄都若失,關東必亂。”

慮及此處,張邈忙問:“公台以為,上公之爭,何人當勝。”

“合則兩利,分則俱亡。無有勝者。”陳宮一語中的。

見陳宮胸有成竹,似有未盡之言。張邈雖心急如焚,然畢竟位列八廚。這便忍住,不做多問。知曉南下陳國,客卿諸侯,乃反敗為勝之道,足矣。

得陳宮相助,真乃我輩之福也。

話說,呂布攜千騎衛,輕裝疾行。千五百裏,數日可達。

累日來。廣陵城下殺聲震天,城頭火石呼嘯。

紀靈乃袁術麾下,第一勇將。率先登死士,親冒矢石,仰攻城池。張勛亦不甘人後。學曹孟德掘環渠,火攻壽春。乘夜掘渠,直抵蜀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