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饔飧不濟

“非某不願,只因天機不可泄也。”事關軍機,陳宮並未明言。

“如此,可有定期?”駱俊不愧,賢相之名。此問,乃是言指,勝算幾何。有定期,必有勝算。

“國相當知。若求二全齊美,宜緩不宜急。”陳宮答曰:“此去徐州,除車騎營本部兵馬外,乞王上再遣三千弩士相隨。另求半年輜重糧草。以備不虞。”

“半年之期。”駱俊聞弦歌而知雅意。陳宮之智,毋需多慮。兗州一戰,足可例證。言及半年,十足勝算。

“然也。”陳宮輕輕頷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一切盡在掌中。

“某,這便入宮。不日當有定論。”駱俊深信不疑,這便起身告辭。

呂布攜麾下,離席恭送不提。

待主簿張邈,送駱俊出帳。呂布忙問:“若半年為期,何不求一年糧草。”

呂布為人,勝在別無心機。尤其在陳宮當面,從不加遮掩。此與曹孟德莫測心機,判若雲泥。故為陳宮所喜:“將軍毋憂。何須半年,半月足矣。”

呂布大喜離席:“計將安出?”

“將軍只需,如此如此……”陳宮附耳言道。

呂布所患,便是苦無糧草。萬余鐵騎,人吃馬嚼,耗費無度。更加秦胡兵久居邊郡。喜食葷腥,無酒不歡。營中支出,可想而知。且孤軍客卿,仰人鼻息。陳王寵雖足月供給,卻仍難免“吃上頓,無下頓”。

饔飧不濟(yōng sūn bù jǐ),一日三餐不能自給。且為愛惜羽毛,勒令兵士不可抄掠百姓。俗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呂布自被張邈、陳宮,裹挾起兵。吃喝拉撒睡,事無巨細,皆需憑一己之力。整日為營事裹挾,心中煎熬,可想而知。

尤其糧草輜重。乃心頭大患。

甄都車騎府,有家不能回。萬幸發妻家小,皆隨營安居。只可惜諸多積財,未及一並帶走。否則,亦可傍身。不得已,禮賢下士,張榜安民。唯有平時,領兵四出,討伐山賊,擊退水匪。倒也聊勝於無。

話說。自薊王興起,大漢一藩。天下宗王,皆北望。更有太平青領道於吉,解兩漢第一讖:代漢者,宗王也。助推諸侯,王權高漲。更何況,為求自保,自桓帝崩後,淮泗諸國,便暗結同盟,不惜養賊自重。陳王寵素有勇名:“寵善弩射,十發十中,中皆同處。”

“中皆同處”,足見射術之精。可想而知,陳國弩士,必是精兵。

“黃巾賊起,郡縣皆棄城走,(劉)寵有強弩數千張,出軍都亭。國人素聞王善射,不敢反叛”,“國相會稽駱俊素有威恩,是時王侯無復租祿,而數見虜奪,或並日而食(兩天才吃一餐),轉死溝壑,而陳獨富強,鄰郡人多歸之,有眾十余萬。”

精益求精,今日陳國,當有數萬弩士。再得薊國堅兵利甲,並機關連弩。戰力於關東,首屈一指。居高守備,遊刃有余。

更加坐擁鴻溝之便,連通四瀆八流。單關稅一項,便富可敵國。

國富民強,兵強馬壯。為淮泗諸國之首。又得傳國玉璽。陳王寵,焉無稱帝之心。

“代漢者,宗王也”。

陳王宮。

聞駱俊言及與呂布營中相見諸事。陳王寵斟酌言道:“半年糧草,不值一提。然三千弩士,孤實難舍。”

“車騎營唯有一萬精騎。並無弩士居高守備。慮及將校家小,俱在營中。戰事一起,恐難兩全。故有此求。”駱俊答曰。

陳王寵輕輕頷首:“車騎營,一萬精騎何所出?”

“五千秦胡騎,乃為董卓所募。本屬諸西涼大人。後認呂布為義子,故由其統帥。”駱俊如數家珍:“三千陸渾騎,關東所募。呂布自領‘千騎衛’。並成廉、宋憲、侯成、郝萌、曹性、魏越,麾下六健將,各有親衛百余。”

“何以不聞,並州兵騎,三河騎士。”陳王寵言道:“兗州之戰,車騎營騎,並未折損。三千陳國弩士,可換一千車騎營騎乎?”言指車騎營中兵馬,呂布必有所隱瞞。

“主公之意,臣已盡知。”駱俊領命。

稍後,又入固陵聚,車騎營。

“呂將軍,既為鄙國客卿,車騎不可空營。”駱俊言道:“何人留守,可否告知?”

見呂布看來,陳宮遂代答:“國相所言極是。將軍欲留三千精騎,守備大營。”

“何人領兵。”駱俊追問。

不等陳宮目光投來。便有一人昂然出列:“正是卑下。”

乃車騎幕府主簿,八廚張邈之弟,裨將軍張超。

張超名聲,雖亞其兄。然亦足稱豪傑。領三千精騎,守備車騎營。乃甘為質也。

“如此,甚好。”駱俊終是安心。

陳宮趁機言道:“分兵勢弱。半年之期,恐有不及。敢問國相,糧草可支足年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