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罪足矣

甄都,衛將軍幕府。

自呂布東逃,竄入陳留郡。兗州大半,復為曹操所占。數萬遊兵散卒,亦整編初成。外出鏖戰,力有不逮。守備城池,當可一用。

數月來。曹氏父子,風生水起。曹操屢次上疏,劾奏呂布不義興兵,禍亂州境。雖皆被尚書台壓下。然隨太保曹嵩,漸受董侯重用,分太師王允之權。尚書台,日漸有心無力。

料想,用不多久。車騎將軍呂布,當被甄都除名。無官職傍身,道義無存。譬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矣。

乃至,只需傳檄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勝券在握,曹孟德意氣風發。雖憾失陳宮並李乾,文武心腹。然畢竟還有荀彧並程昱,足稱智囊。曹氏並夏侯兄弟,皆為良將。麾下數萬兵馬,傲視關東群雄。更有蓋海艦隊,堅船利炮,鐵壁鏵嘴。往來四瀆八流,進出大野澤。果然“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曹操再封幕僚。荀彧為長史,程立為主簿,衛茲為從事中郎。另表荀彧為禦史中丞,賜冠幘衣服車馬,兼甄都令。程昱為東平相。衛茲為任城相。夏侯惇領東郡太守,夏侯淵領山陽太守。曹洪、曹仁等皆有遷升。

曹操獨兼司隸校尉一雄職。

前司隸校尉李肅,兵敗逃竄,不知所蹤。京師三獨坐,除尚書令外,禦史中丞並司隸校尉,皆出衛將軍幕府。

禦史中丞,外督部州牧,內領侍禦史,受公卿章奏,糾察百僚,舉劾案章,休有烈光。百寮憚之。

司隸校尉,掌察舉京師及京師近郡犯法者,凡宮廷內外,皇親貴戚,京都百官,無所不糾,兼領兵,有檢勑(敕)、捕殺罪犯之權。百官畏之。

糾察、舉劾、檢勑、捕殺,判案定罪行刑一條龍。皆握於曹操之手。

此亦是王太師,利弊權衡,無奈之舉。若不重賞曹孟德,太保曹嵩,如何能善罷甘休。不咎呂布妄戰之罪。

在王允看來。呂布乃是受關東世家裹挾。並非出自本意。且曹孟德《抑兼並令》下,關東士林,怨聲載道。王允又素重關東士林,不忍趕盡殺絕,亦是性情使然。且呂布有誅董賊大功,功過相抵,罪不至死。

更何況,先前,王允表公孫度為武威將軍,公孫瓚為奮武將軍。命公孫二雄,將兵入兗。拱衛甄都天子。以均曹操之勢。

如今,公孫二雄,領兵初至。人生地不熟,根基尚淺。不宜妄動。假以時日,待扼固甄都內外。朝廷百官,並大漢天子,皆穩如泰山。再做計較,不遲。

“薊王何意?”曹孟德居高下問。

“乃為南攻身毒。辟三登美田。”程昱答曰。

“文若,以為如何?”曹操問向首席。荀彧今為長史,故於幕府之中,位在程昱之上。

“回稟明公,如仲德所言,待鑿穿羌身毒道,薊王必西合貴霜,水陸並進,攻滅身毒。”荀彧答曰:“立雍州並賜支都護府,皆為大軍南下,先行設謀。”

“薊王不欲分割漢土。”曹操慨嘆:“故滅身毒佛國。”

“此乃天賜之機也。”程昱進言:“待薊王引大軍南下,明公可興仁義之師,討滅關東群雄。”

“關東群雄,皆天子所立。並無過錯,如何討之?”曹操笑問。

程昱答曰:“竊據漢土。單此一罪,足矣。”

曹操感慨忽生:“老子言:‘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僭於欲得。故知足之足,恒足矣。’”

荀彧言道:“薊王何其不知足邪?”

“哦?”曹操聞言一愣。轉而撫掌大笑:“文若,深知薊王也。”

堂內幕僚皆笑。

薊王平生所求,海內無荒洲,四野無閑田。僅此而已。

陳留郡,陳留車騎將軍行營。

“報,淮泗使者,營外求見。”

聲勢日衰,呂布心煩意亂:“不見,不見。”

陳宮卻心中一動:“且慢。”

“公台何意?”呂布求問。

“將軍,或可一見。”陳宮答非所問。

“先前,淮泗諸國,心向曹操。廣輸輜重糧草,助其得勝。如今見我勢衰,遣使來見。必無好意。”呂布直言:“何必自辱。”

“此一時,彼一時也。”陳宮勸道:“先前淮泗諸王,為王太師,易相奪國。故不惜養袁自重。今袁術二路兵分,上攻江夏,下擊廣陵。若二戰得勝,袁術坐擁沿江四郡。背依江東十郡,養虎成患矣。”

呂布將信將疑:“莫非。淮泗諸王,欲與我結盟,共禦曹(操)袁(術)?”

“意欲何為,一問便知。”陳宮並未說破。

“也罷。”呂布遂命人引入帳中。

“陳國主薄梁習,拜見呂車騎。”陳國使者,頗有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