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呂布入陳

“何以見得。”呂布必有此問。

“今兗州大半為曹孟德所得。陳留一郡之地,恐難久持。陳國居陳留之下,將軍一萬鐵騎,旦夕可入。淮泗諸王,以陳王為首。陳國臨鴻溝,通行四瀆八流。民豐國富,積糧如山。另有精兵數萬。更加淮泗諸王,同氣連枝。諸國連橫,隔斷關東。轄地人口,堪比一大州。足可與曹孟德相抗。”陳宮對曰。

“若投藩王,何必南下。”呂布甕聲道。言下之意,北投薊國,豈非上佳之選。

“將軍一萬鐵騎,能跨大河乎?”陳宮反問。

不料呂布心中,早有定計:“不出一月,大河冰封。譬如鐵板一塊。戰馬皆出北疆,能耐極寒。又如何不能橫渡?”

“薊王天下雄主,且心向甄都。將軍若戰敗而逃,鎩羽而亡。又如何能於薊王座下立足。”陳宮素知呂布心高氣傲。故才有此問。

呂布果然無語。

謂“凱旋而歸”。挾勝戰之威,必受優待。如今戰敗來投,譬如喪家之犬,必受天下輕慢。尤其薊王座下,文興武盛,人才濟濟。何時能有出頭之日。

見呂布時難決斷。陳宮遂引梁習告退。

安頓好梁國使節一行。陳宮重返中軍大帳。呂布正自斟自飲。

為防曹孟德揮師來攻,麾下六健將各領千騎,固守堅城。陳留行營,只剩呂布本部數千人馬。正因敵強我弱,故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斥候往來郡境,日夜不休,疲於奔命。

不等曹孟德引軍來攻,恐士氣崩盤,不戰自潰。呂布只盼立冬之後,大雪如期而至。河川一夜皆平,阻斷交通。趁此良機,強渡大河,北投薊國。方能覓得一線生機。

只因呂布竊以為,本就為薊王所徵。又懷薊王所贈玉佩。此乃進身活命之信物也。

不料今日卻被陳宮,一語道破隱憂。畢竟,呂布貴為車騎將軍。本與王允,一文一武,共掌朝政。此去薊國,寄人籬下。且戰敗無功,若位在薊國諸校之下,呂布自取其辱,又豈能甘心。

傲世桀雄,豈自甘人下。

“公台可有未盡之言。”呂布焉能死心。

“回稟將軍。先前梁國使者當面,故卑下確有隱瞞,將軍恕罪。”陳宮告罪。

“哦?”呂布雙眼一亮:“是某有失計較。公台何罪之有。今,帳中只你我二人,何不明言。”

“陳王寵,素有大志。”陳宮眼中,一閃精光:“前與袁術暗結同盟,事必有因。卑下料定,袁術必獻寶於陳王座前。”

“何物,竟如此貴重。”呂布追問。

“‘晉荀息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陳宮笑道:“必是傳國玉璽也。”

“袁術,以傳國玉璽為質,與陳王寵結盟。”呂布幡然醒悟。

“然也。”陳宮終是道破隱秘:“本欲養袁自重,不料養虎成患。因恐袁術得四郡之地,心生悔意,索要傳國玉璽。故才引將軍,入陳國客卿。”

“原來如此!”呂布拍案而起,昂然虎軀:“陳王寵強留傳國玉璽,莫非有稱帝之心。”

“代漢者,宗王也。”陳宮一語中的。

“陳王可為帝乎?”呂布必有此問。

“未可知也。”陳宮眼中,別有深意。

呂布卻未能瞥見。來回踱步,這便定計:“若陳王稱帝,淮泗諸王,又當如何。”

“必馬首是瞻。”陳宮答曰。

“何以見得。”

“王允易相奪國,下邳王肉袒牽羊。諸國主,敢怒不敢言。若陳王稱帝,與甄都分庭伉禮。淮泗諸王,又何須聽命行事。更有甚者,袁術其人,末世奸雄。三分天下,忠奸莫辨。合肥侯偏安江東,是禍是福,猶未可知也。《易·乾》:‘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將軍當速決。”陳宮似有未盡之言。

然呂布已全無顧忌:“此時南下,便是從龍之功。”

“將軍,明見。”陳宮躬身答曰。

“可速去。”呂布心意已決。

“喏。”陳宮肅容領命。

稍後,呂布大帳設宴,款待陳國使團。頗多禮賢下士,賓主盡歡。稍後精騎四出,召六健將歸營。攜張邈全族,趁夜南下,兵入陳國。

待曹德得知詳情,已天空飄雪,追之不及。冬季不利攻城,乃其一。陳國乃出漢室宗親,無詔而伐,是為不義。曹孟德豈能落人口實。引薊王傳檄來攻,為其二也。

陳王寵攜文武百官,出城十裏相迎。又上表甄都,假袁術之禍,乞車騎將軍呂布,攜眾客卿。袁術畢竟心向江東。且與陳王暗中勾結,尚不為人所知。甄都權衡利弊,尤其唯恐曹孟德一家獨大,把持朝政,故亦有心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