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成人之美

太後此舉,煞費苦心。

素有頑疾,亟待診治乃其一。行『反·投桃報李』,求取《青囊經》乃其二。將兵甲重地,吳房縣封於華妁,以弱淮南乃其三。

還有最重要一條。華妁親自施術,親眼所見。太後完璧產子,並未失貞。

得太後如此厚恩,必心生感激。至於華妁,如何回稟薊王。當可預見。

華妁去而復返。短短十余日,已貴為一縣之主。尊“吳房君”。

入宮洗漱更衣,述職薊王當面。

北宮,瑞麟閣。

“一路辛苦。”薊王笑道。

“幸不辱命。”華妁嬌羞無限。頜首低眉,不敢仰看。

“太後可有口諭。”薊王笑問。

“太後言,宮中庸醫,碌碌無為,欲求家父《青囊經》,與眾太醫一觀。”華妁答曰。

“只為《青囊經》乎?”太後所求,反令薊王更生疑。大費周章,只為求書?

“然也。”華妁又答。

“醫者父母心。華大夫當不會藏私。”薊王言道。

“主公所言極是。”華妁收拾心情,恭聲答曰:“此書,家父正欲刊印成冊。先獻書於洛陽,亦無不可。”

“如此,甚好。”公事畢,薊王又言及私事:“太後賜婚,非同小可。你我雖為君臣,實則情同手足。如何作想,宜當直言。”言下之意,若不願意,亦不勉強。

“主公當知。臣雖為醫令,實則侍醫也。主公臨幸諸妃,皆臣侍奉左右。親密如斯,今生已不作他想。”華妁柔聲答曰。

“如此,甚好。”劉備亦知,畢竟男女大防,授受不親。華妁雖為醫令,實則女侍(醫)也。侍奉左右,常伴床榻之側,自與一般女官不同。

收入後宮,實屬常情。

何況後宮女官,多為妃嬪兼任。華妁為貴人,亦可領太醫左令之職。

華妁得太後厚恩。華大夫焉有拒絕之理。遂六百裏將親筆手抄《青囊經》,獻書朝堂。

少帝終償所願。命史夫人,暗將《青囊經》轉送董卓。董卓又交由騎都尉李肅,奉書請白鹿師出山。傳授青牛師《還丹訣》並《五嶽真形圖》。

如此一來二往。封君達得償所願。遂夜入大將軍府,為何苗施術。

雖遭重擊,一拍兩散。本以為雞飛蛋打。豈料覆巢之下,竟有完卵。二去其一,生機尚余一半。當真,不幸中之大幸。

何苗親眼所見,涕泗橫流。悲喜交加,痛並樂極。

封君達並甘始、東郭延年,三人名聲鵲起。洛陽權貴,列隊來見。千秋觀前,人馬如龍。何其壯觀。

至此。青牛師封君達,出入千秋觀,始置左右二侍者。一負書岌,一攜藥笥。內有容成(子)養氣術十二卷、墨子隱形法一篇、靈寶衛生經一卷。笥有煉成水銀霜、黃連屑等,不一而足。

饒是太後,亦在千秋殿中,宴請三人。

更助千秋三師重名。

洛陽西郭,壽丘裏。大將軍府後院,霞樓。

知何苗病愈,尚書令許攸,登樓拜見:“拜見大將軍。”

“子遠不必多禮,速座。”自得保完卵,何苗重拾心氣,再無死志。調養生息,日漸好轉。

聞其聲音渾厚,許攸心中了然。遂近前落座。

何苗臨窗高臥,眺望洛陽二宮,似自言自語:“某之事,子遠已盡知否。”

“卑下,略有耳聞,故來道喜。”許攸如實答曰。

“二余其一,何喜之有?”何苗面無表情。

“終歸得一線生機。”許攸勸道。

“哼!”何苗嗤鼻一笑:“故為長遠計,董賊必除之!”

一切皆不出許攸所料。然卻假裝大驚:“太師煞費苦心,請青牛師為大將軍治病。大將軍,不知感恩乎?”

“某身受重創,便拜董賊所賜。何來恩義,又何須感恩!”何苗怒道。

“這……”許攸無言以對。

“尚書令可有妙計,助我鋤奸。”何苗問道。

正如許攸所料。何苗其人,本是混吃等死,無膽鼠輩。身受重創,心灰意冷。所謂報仇雪恨,不過一時意氣,斷難久持。如今重拾生機,反激報仇之心。

“卑下,確有一計。”事到如今,許攸亦無需隱藏。

“計將安出?”何苗求問。

“大將軍,可知‘要離刺慶忌’乎?”許攸徐徐起身,近前言道。

“要離,殺妻殘身,行苦肉計。”何苗焉能不知:“背後一擊,殺慶忌於江上。”

“要離滅家以效功。”許攸言道:“大將軍今比要離,何如?”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苗翻身下榻:“殺妻殘身!”

“然也。”許攸又進誅心之言:“若取信董卓,仍需‘殺妻’也。”

“西園妃。”何苗心領神會。

許攸輕輕頷首:“大將軍與董卓之爭,乃因西園妃而起。事後,董卓雖盡數送歸。然心中怨恨必生。唯有殺之解恨,董卓方可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