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各有心機

傳閱黨魁手書。與董班四目相對,郭亮斟酌言道:“賢姪當知。黨魁書中提及之人,乃薊王族兄。出身樓桑劉氏,與王上自幼相伴。少時外出遊學,十余載方歸。守薊國邸,往來南北二宮。代行薊王家事。官卑而權重者,莫過於此。有此人作保,焉能有假。”

董班亦道:“賢姪當信知。”

“劉平,時喚‘五貉’。族中排行第五,乃小弟族兄。少時大考,亦列第五。生性機辨,不甘人後。約莫在小弟復爵後,外出遊學。一別十載,學就回鄉,遂改小弟舊名。”甯姐姐對劉備之事,如數家珍。便是樓桑劉氏童子,亦記憶猶新。

“既如此,斷不會錯。”董班言道:“我等且拭目以待,不日當見分曉。”

見甯姐姐蹙眉不語。二老亦不打擾,這便起身出廬。

林慮山,乃黨人蟄伏之地。尤其夏馥在時,與右國令苦心經營。看似茅屋簡陋,實則進出有度,自有章法。閑雜人等,斷難混入。

殘余黨人,或為工師,或為匠人,或為冶家傭。隱姓埋名,散落山中。各假身份,不為外人所知。

往來書信,皆用假名。遣詞造句,反復雕琢。即便外人窺見,字裏行間,只說是尋常家書。唯黨人能窺破玄機,道出書中真意。

前後二次黨錮,黨人家破人亡,數不勝數。殘余黨人,之所以能苟延殘喘,艱難維系至今。右國令並夏馥,居功至偉。

彼時,甯姐姐行走江湖,常伴三墩身側,對林慮山中之事,未能盡知。直到右國令與世長辭,奉遺命歸葬山中草廬。方知天下棋局,還藏後手。

黃巾先手,黨人後手。

今由黨魁張儉,繼操天下大盤。俗謂“落子無悔”。甯姐姐雖心存疑慮,卻也按下不表。

須臾,二老又回。

“淮泗來函。”乃魯國相宋奇回書。

甯姐姐拆封細觀。略作思量,竟起毛骨悚然。

“大事不好!”

“賢姪何事驚慌。”二老忙問。

“靈帝北巡時,宋奇曾與王芬把酒夜話。各說隱情,互說衷腸……”不及細說,甯姐姐猛起身:“事不宜遲,我當親赴洛陽!”

“這……”二老面面相覷。董班勸道:“仙門之術,匪夷所思。如何能輕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甯姐姐言盡於此。簡單收拾行囊,墳前叩別先父,即刻奔赴洛陽不提。

事急從權。雖守孝未滿,然為小弟安危,去去便還。料想阿父,必不會怪罪。

十裏函園,九坂瓊台裏。左中郎將呂布府。

守丞劉平登門拜訪,呂布自當設宴款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見呂布頗有醉意,劉平落杯言道:“此一別後,天各一方。不知何時能與左中郎將再見。”

“守丞且寬心。凡得空閑,布當乘火龍駒,日行千裏,趕去相聚。”呂布笑道:“聞薊國種種神奇,有府丞作伴,自當飽覽無遺。卻不知,與洛陽相比,孰高孰低。”

“京師繁華盛景,皆於我如浮雲。此去唯一牽掛,便是左中郎將心憂,如何消解。”劉平言道:“前日鬥膽。將左中郎將之事,面陳王上。豈料,竟有轉圜。”

“哦?”呂布虎目精光。

劉平笑道:“王上乃長情之主。身後自王妃以降,姿容殊麗,國色者眾。且為世之豪傑。又豈會因一己之私,奪人所愛。只因我等,先前不敢直言。納安素入宮,乃是受舊友之托。若知安素與左中郎將,早已兩情相悅,自當成人之美。”

“原來如此!”呂布大喜過望,離席下拜:“守丞厚恩,布,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你我莫逆之交,何必如此見外。”劉平離席攙扶。

重新落座。劉平言道:“王上已命我,赴黨魁上巳會。左中郎將,可願與我同往。”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身受大恩,呂布自當有求必應。

“如此,甚好。”劉平目光遊離,笑容可掬。

阿亭道,千秋觀。

瑤姬登頂閣,呈上師門書錄:“瑤池仙會時,襄楷讖語,皆錄於此卷。”

上元夫人,遂取來細觀。

竹書沉重,飛鴿無法帶來。故用時良久,方傳至洛陽。

“依書上所載。襄楷曾先後三次,登臨墉宮。最後一次,乃與於吉、宮崇師徒二人同行。”上元夫人,依次看來,忽渾身一凜:“不好!”

“夫人何事驚慌。”瑤姬陪讀再側,字裏行間,並未發現異常。

“好一個‘驪龍假寐,千金之珠’!”電光石火,上元夫人已窺破端倪:“劉惇上洛,有備而來。乃襄楷身後之謀。無故飛升,絕非一廂情願。”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上元夫人表情凝重,瑤姬自不敢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