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與虎謀皮

舉目四望,渾然無覺。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身是何人。

片刻之後,記憶如潮水般,滾滾而來。

一時頭痛欲裂。不禁痛吟出聲。

驚動舍外陪護人。便有一童子掀簾入內。見榻上人已醒,一聲驚呼:“惇師兄!”

榻上之人,正是平原方士劉惇。襄楷門下弟子。自襄楷失蹤,便轉投左慈門下。為搜尋襄楷下落,左慈施以“九淵尋珠術”,豈料劉惇“驪龍假寐”,早被人暗施秘術,抗拒催眠。若非左慈眼疾手快,封住逆血,護住靈台,劉惇已溢血而亡。

饒是如此,亦長睡不醒。本以為當如道人史子眇,斷難回魂。不料今日竟自行蘇醒。

一句惇師兄,如電閃雷鳴。破碎的記憶,迅速拼湊。助劉惇六神歸位。

自我找回,這便疲憊一笑:“小師弟。”

“哇!”見劉惇無恙,童子手舞足蹈。忙去告知恩師左慈。劉惇下意識伸手攔住,卻四肢無力,不聽使喚。唯有目送童子遠去。

少頃,左慈到訪。

“拜見先生。”劉惇掙紮下榻,卻被左慈順勢按住脈門:“萬勿輕動。”

見脈象雖弱,卻韌勁十足。左慈便寬慰道:“已無大礙,只需靜養,不日當可痊愈。”

“謝先生。”劉惇久睡方醒,體虛氣弱,自然做不了假。

“且安心靜養。”左慈安慰幾句,便轉身離去。

劉惇隨口一問:“可曾尋著襄師下落。”

見他問起,左慈亦不做隱瞞:“襄師浴火飛升,今已位列仙班。”

劉惇動了動嘴角,轉而言道:“料想,當是如此。”

“能修成真仙,亦是我輩平生所願。”左慈自去不提。

待內室只剩童子,劉惇笑道:“多日水米未進,腹中饑鳴。有勞小師弟,施碗米粥。”

“師兄安臥,去去便回。”童子嬉笑起身。

目送童子離去,劉惇笑容漸冷。微微側身,任由殘血自耳廓墜落地面。

上林苑,兵車大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太後起身罷筵。攜少帝,車駕返離宮安歇。

劉備攜文武百官,起身恭送。各自回營,歇息不提。

一日馳逐,置酒高會。薊王微醺,步入大營,沐浴更衣。與眾美人交頸而眠。

寵佳麗。算九衢紅粉皆難比。天然嫩臉修蛾,不假施朱描翠。盈盈秋水。欲語先嬌媚。

綢繆鳳枕鴛被。『深深處、瓊枝玉樹相倚』。

困極歡余,芙蓉帳暖。風流事、難逢雙美。

薊王向來有備無患。便是冬狩,亦有田聖、麻姑,女仙為伴,不曾落單。兵車營地更是層層守護。大營自有中壘將軍典韋鎮守,中軍營地,交由史渙領繡衣吏護佑。中軍大帳,還有函園美人協防。便是芙蓉帳內,亦可捉刀一戰。

流水落花無問。

只問深深處,瓊枝玉樹,如何相倚。

江湖傳聞,巫山神女派,又擇新人。乃是一雙並蒂姐妹。巫山神女,歷代守護大江南北。若非楚霸王兵敗烏江,又何須偏安一隅。

諸夏仙門,應運而生。西佛東來,逐漸落寞。終無跡可尋。如前所說,“有求必應”,方為真仙。精修房中術,乃是必然。

一夜無話。

翌日起身,神清氣爽。劉備攜百官,入離宮拜見太後及少帝。

待風雪稍霽,這便拔營,重返洛陽。

百官興致盎然。冬狩是其一,采買乃其二。轉手便可數倍得利。終歸不虛此行。無外人在場。少帝並太後,亦相處融洽。畢竟母子連心。而後同入太廟,供奉犧牲祭祖。此,亦需一日。先祭後宴,第三日,陪太後車駕入夏門,少帝遂與薊王折向西郭函園。百官各自歸家。

冬狩畢。

西園,長秋殿。

上元夫人,翩然入內。雖又無功而返,然太後卻心情極佳。

“夫人當見,冬狩時,薊王懷抱我兒,張弓射箭。聞,箭似流星,一擊而中。”何後笑道。

“薊王愛護有加,陛下當穩若泰山。”上元夫人趁機進言:“既如此,太後又何須窺探薊王心意。兵行險著。”

“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與董氏同殿,不啻與虎謀皮。”何後斷然搖頭:“薊王臨朝,不敢妄動。若有一日,薊王西征萬裏,鞭長莫及。董氏必有恃無恐,出手加害。”

“我觀董驃騎,泯然眾人,並無大志。料想,許不至於此。”知襄楷飛升,諸事已了。且暗中與羅馬皇後魯琪拉,商定西域諸事。故上元夫人急於返回昆侖。

仙門諸事,何後又豈能知:“董重雖無此膽,董嫗卻不可不防。自誕下麟兒,董嫗便視我母子為眼中釘,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後快。傳聞家宴時,董嫗命童子入殿逐鬼歌舞。期間,暗使二童子揭面,單為薊王敬酒。薊王以隨身玉佩,賜當中一人。夫人可知,賜予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