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天下信奉

一言蔽之,同仇敵愾,共禦外敵。

遙想當年,太平道元老,化身龜茲輔國侯。據守絲路南北要沖,為道教築萬裏長城,阻異端邪教流入漢土。如此說來,仙門中人,早已未雨綢繆。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無人例其外。仙門紛紛出世之因由,不言自明。

今漢永平七年,明帝夜宿南宮,夢一身長六丈,頭頂放光之金人,自西而來,飛繞殿庭。次日晨,明帝將此夢,告知群臣。博士傅毅奏曰:“西方有神,稱‘佛’,便如陛下夢中所見”。明帝大喜,遂遣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經、佛法。永平八年,蔡、秦等,率“取經”使團,於大月氏國,遇沙門(高僧)攝摩騰、竺法蘭。見佛經及釋迦牟尼佛白氈像,遂請二高僧東行,弘法布教。永平十年,以白馬馱佛經、佛像,同返洛陽。明帝見之甚喜,對二位高僧極盡禮遇。十一年,敕令在洛陽西雍門外三裏禦道北,興僧院。為紀念白馬馱經,故取名“白馬寺”。攝摩騰、竺法蘭在白馬寺中,合力譯《四十二章經》,乃為中原第一部漢譯佛典。

桓帝建和二年(148年),安息王子,高僧安世高入中土。先後輾轉於丹陽、會稽、番禺等地,傳佛江南。傾畢生之力,翻譯佛經一百七十六部:“前後傳譯,多致謬濫,唯高所出,為群譯之首。”繼安世高後,桓帝末,又有大月氏高僧支婁迦讖(亦作支讖),經長安入洛陽。稍後,另有月氏僧支耀、支亮等,入白馬寺。支耀乃靈帝時來漢,師從支婁迦讖習佛學,譯佛經二十三部六十七卷,亦為佛經漢譯大師。

時下,自西域入漢者,多如過江之鯽。胡人逐漸向化的同時,亦將胡俗代入中原。風靡一時。以致“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空(箜)、侯(篌)、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竟為之”。

新神強勢駕臨,舊神焉肯讓位。

於是,新舊神佛之爭,亦裹挾在漢末天下大亂,逐鹿中原之中。

此,或是天師道欲一統仙門之初衷。後稍不慎,先被世俗裹挾,再被心懷叵測者所乘,遂起黃巾之亂。鑄成大錯。

再深想。

以王芬為代表的第三方勢力。許不忍見天師道功虧一簣,欲再放手一搏。故將,引天下效仿,“好胡”之靈帝,殺於困龍台上。此舉,並非私仇,絕無大恨。不過唯利是圖耳。事關“天下信奉”,如此大利,試問海內仙門,如何肯拱手相讓。即便分一杯羹,亦難比登天。

或有人問,薊王後宮多胡女,為何不殺薊王。

只因薊王,兼容並蓄,漢化四夷。究其根本,靈帝乃是胡化,薊王卻行漢化。更何況,薊王先修四方館,二設四海館,三辦群仙會,四興觀天閣。諸子百家,各盡其用。焉能與數典忘祖之靈帝,相提並論。

思緒如滔滔江水,細思恐極。

雲霞殿內,落針可聞。

天師道之所欲所求,先前之種種行事。或皆因“佛從西來”。

“速報夫君知曉。”慧妃忽道。

“喏。”盧暒猛然回神。

待穩住心神,慧妃遂問:“佛、道、儒,三家有何異同。”

“一言難盡。”眾人無不嘆息。

苦思無解。須臾,慧妃又言道:“時至今日,方知夫君之明。更慶幸,墨門、王學、方技、相術,皆後繼有人。”

“慧妃何出此言?”許師鐘璦言道。

“只因與國有用,於民有利。”慧妃一語中的。簡言之,可被利用,攫取利益。

盧暒意味深長:“天下,果然是天下人之天下。”

慧妃又生一問:“天師道未能一統清領汙衣。依諸位之見,西王母,能一統女仙門否?”

“恐,勉為其難。”許師答曰。

“何派掣肘。”慧妃追問。

“巫山神女。”許師脫口而出。

薊王宮,靈輝殿,觀天閣。

“為何是巫山神女派。”薊王亦有此問:“且自前漢以來,並未得聞巫山神女現世。如何與西王母相爭。”

田聖答曰:“夫君可知,因何自兩漢以來,巫山神女再未出世。”

“未知也。”

田聖道破天機:“只因楚漢相爭也。”

劉備心中一動:“莫非……”

“楚漢相爭時,虞姬便是神女。”田聖又出驚人之語。

“竟有此等隱秘。”劉備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史書對虞姬記載,少之又少。甚至連本名、種族、出生地、生卒日期、如何與霸王相識,及最終結局,皆一無所知。太史公《項羽本紀》僅一語帶過:“有美人名虞。”

試想,若非出身隱秘,過往皆無從考證。史家焉能語焉不詳。

“楚河漢界,判若鴻溝。”田聖柔聲輕訴:“楚霸王自刎烏江,天下終為漢家所得。巫山神女,再不問世事。悠悠四百年,如白駒過隙。若非機緣巧合,妾早已死於非命,如何能入神女門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