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容離站起身,從箱子裏將紙筆和硯台取出,倒了些涼了的茶水便研磨了起來,抖開黃麻紙便寫了起來,寫好後遞給了小芙。

小芙看不懂,低頭朝墨跡吹了幾下,等不及這墨跡幹涸,便卷了幾下揣進了兜裏。

“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我想吃繡丹樓的酒釀餅了。”容離道。

小芙猶豫著問:“可府中不就有酒釀餅麽,繡丹樓的還不及府裏的好吃。”

“莫問這麽多,總之若有人問起,你就這麽答。”容離緩聲道。

“記著了。”小芙重重點頭,“日落前一定回來。”

門一關,容離撚了撚指腹,心又狂跳起來,半晌又站起身,走上前又把窗給支起來了。

寒風直湧進屋裏,吹著她發絲飛揚,朱絳也跟著抖動。

她眼睫輕顫著,忍著寒意朝樹上吊著的鬼魄看去,只見那鬼正盯著她。這吊死鬼怕也是被困在了此處,心有悲怨而不得轉生。

她既能看見二夫人和這吊死鬼,待夜幕一至,必定還能瞧見別的鬼物,還盼小芙能快些回來,身邊多個人,多少更安心些。

與鬼物對視多少會令人心生怯意,只看了一眼,容離又把窗合上了。

小芙還未回來,倒是有別的人來敲門了,門篤篤作響,屋外有人道:“咱們是三夫人派來伺候姑娘你的。”

這話語裏沒半點對主子該有的態度,一股子倨傲的味道,活像是他們才是這兒做主的。

容離卻不生氣,氣大傷身,她這身子本就不好,可不能輕易動怒。她慢聲道:“那你們進來吧。”

門一敞,三個侍女湧了進來,也不知將門關上,任那風將屋子裏紗賬和書冊刮得簌簌作響。

容離被這風一吹,面色又白了幾分,擡眼朝這三個侍女看去,問道:“叫什麽名字。”

三個侍女噙著笑一一作答,一個叫“玉琢”,一個叫“白柳”,一個喚“空青”。

玉琢噙著笑,捧著碗湯藥道:“這是夫人讓奴婢熬好的藥,姑娘趁熱喝了。”

容離伸手去接,卻未立即抵到唇邊,輕聲道:“太燙了些,一會涼了我自然會喝,現下無甚要緊事,你們不必在我跟前待著。”

“可夫人讓奴婢看著姑娘將藥喝下,夫人也是好心,心裏惦記著姑娘。”玉琢哂笑著道。

容離將燙手的瓷碗放在了桌上,轉著碗沿微微側頭看著,似是要將這湯藥盯出朵花來。她笑了一下,那蒼白的面容登時如夏花一般。

絢爛稠麗。

“我自然知曉三娘待我好,只是我這身子弱,燙的涼的皆吃不得,原本說話就費勁,若是喝了這湯藥將嗓子給燙得說不出話,這可不就是適得其反了麽,也叫你們不好交差,你們說是不是?”容離擡起一根食指,沿著碗口抹了一圈,垂眼撚了撚指腹。

玉琢愣了一瞬,料不到這大姑娘如今這般巧舌如簧,“自然,那姑娘便放涼了喝。”

“我乏了,今日吹了冷風,頭有些沉,許是要鬧傷寒了,你們出去罷,替我將我門關上。”容離還真扶著頭,一副頭疼難忍的模樣。

玉琢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白柳扯了扯袖子,玉琢只好不情不願地揖了一下身,“那咱們便出去了,姑娘若是有需,叫一聲即可。”

待這三人走了出去,容離才將抹了碗沿的食指擡至鼻邊,這氣味有些古怪,似是湯藥裏混了什麽東西。

她將帕子抖開,慢慢悠悠地擦起了指腹,端起藥走到花架邊上,將這滿滿當當的湯藥倒進了屋中的盆栽裏。

天色微暗,看著已近黃昏。

容離坐不住,又將窗支開了,果不其然又瞧見了那吊在樹上的女鬼。

屋外寒風料峭,一股股風四處刮卷著,好似一只無骨的手,在翻找什麽東西。

這哪是隆冬天該有的風,分明是陰風。

容離氣息驟急,剛欲將窗合上,忽瞧見一個青影倏然晃過。

那青衣鬼發長及地,被風刮得宛若潑墨的瀑布。她停在院中,雙臂大張著,極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容離抵在窗棱上的手倏然一僵,只見青衣鬼轉過頭,眸光從她面上掃過。

青衣鬼濃妝艷抹,畫了好一張花臉,眸光狠厲陰毒,與那吊死鬼和二夫人有天壤之別,形似話本裏提過的厲鬼。

她嗅了嗅,未嗅出了究竟,索性將袖口一抖,一幅畫登時滑了出來。青衣鬼咬牙切齒道:“可見過此鬼?”

吊在樹上的女鬼戰戰兢兢,渾身皆在顫抖,明明被繩索給勒得脖子都快斷了,卻還吃力地搖起了頭。

青衣鬼猛地飛身而起,只一張口,就把這吊死鬼吸入了腹中。

容離緩緩別開眼,她本還想借這吊死鬼的手小懲蒙芫,未料到,這鬼就這麽被……吞了。

她眸光一垂,冷不丁瞧見了青衣鬼手中捏著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