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玉瀲心沒在迷陣外耽擱, 闕清雲和東冥樂前腳剛進入迷陣,她便也緊跟其後,縱身躍下深井, 穿過地底水路, 來到坤冥洞外的銅門。

門前也有影衛駐守, 左右橫梁上各安插一名暗樁, 聽得水面動靜, 兩人同時面露警惕之色, 緊盯著水下暗湧的波濤。

不多時, 闕清雲攜東冥樂浮出水面。

兩名影衛認出自家主子, 大驚之下現身相迎,東冥樂朝二人擺手,示意他們開門。

銅門向兩側敞開,一股沉悶的鐵銹之氣撲鼻而來。

坤冥洞內四壁燃著燭燈,十數正在洞內巨獸石像下打坐的黑衣高手紛紛起身, 震驚地迎了上來。

東冥樂痛苦地擰著眉, 未來得及開口,先咳出一蓬逆血。

眾高手大驚:“少族長!”

“先坐下療傷。”闕清雲朝眾人搖頭, 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隨後攙扶東冥樂倚靠石台坐穩, 手腕一翻, 再替她續了一口仙丹。

東冥樂臉色煞白,閉上眼背靠石台氣若遊絲地喘息著。

她的呼吸很輕,若非胸口尚有起伏,直叫人擔心她隨時可能一口氣提不上來。

此次神主派投靠新主,率異界妖兵殘殺東冥氏族眾,異變發生突然, 哪怕東冥樂早有部署,依然遭到劇烈沖擊。

彼時身在東冥氏宗地的東冥樂被妖族高手生擒,孤月為逼問神諭下落,斷其手腳筋,廢其丹田。

短短兩天,度日如年,再相見,竟已是這般光景。

玉瀲心上前兩步,見闕清雲面色凝重,便問:“傷勢如何?”

從宗地逃出來,擔心被神主派追上,她們一路疾行,片刻不敢耽擱,眼下方有機會仔細查驗東冥樂的傷情。

闕清雲未把話言明,只四下掃了一眼,側身給玉瀲心讓了一個身位。

玉瀲心緊皺著眉,見狀心頭一沉,對闕清雲的意思心領神會,於是親自替東冥樂把脈。

丹田已毀,手筋腳筋盡斷,五臟六腑多處破損,內傷嚴重,若非其自身修為到了極高的境界,這樣的傷勢,早已無力回天。

眼下形勢嚴峻,極難創造穩定的療傷環境。

東冥樂的傷沒有十天半個月的療養極難恢復行動,被毀的丹田更是難以痊愈,就算養好了外傷,也會留下病根,修為再難恢復如初。

這對東冥樂極其身後無為派的人而言,可算是一場莫大的災難。

形勢越是嚴峻,便越不能讓人知曉東冥樂的傷情,更不能讓消息傳到神主派之人的耳朵裏。

玉瀲心掌心亮起青綠色的光芒,乃是極濃郁的森羅魂骸之力。

“煩請師尊替弟子護法。”說完,又向周圍一眾黑衣高手點頭示意,“請諸位暫時退避,我師徒二人要立即替你們的少族長療傷。”

黑衣人面面相覷,終未多言,四下散開,退到十步開外,背過身去。

闕清雲便在玉瀲心身側拂袖盤膝,閉眼納氣。

玉瀲心用森羅魂骸之力為東冥樂療傷,外傷容易醫治,不過小半個時辰,斷去的手筋腳筋便被其重新接上,內腑各處傷損也止了血。

破損的丹田卻不易修復,如同一個漏氣的篩子,玉瀲心引森羅魂骸之氣入其丹田,須臾間便從四面八方散去。

一而再,再而三,玉瀲心額角見汗,收效卻微乎其微。

便在她第五次聚氣,繼續嘗試修復東冥樂的丹田之時,沾血的五指覆上她的手背。

她驚愣之下擡頭,見東冥樂半掀眼瞼,神態虛弱地搖了搖頭。

自己傷勢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這身修為廢去了便難找回,不必強求,繼續僵持下去,不過白費功夫。

她朝玉瀲心牽了牽嘴角,擠出一絲單薄的微笑:“瀲心妹妹,你把身子低下來些,我有話跟你說。”

內傷療愈些許,東冥樂說話的時候氣息沉穩許多,也沒有再吐血了。

玉瀲心眨了眨眼,其身後闕清雲亦斜眸看來。

東冥樂見狀呵呵發笑,笑著笑著便嗆咳起來,難受得眉目擠作一團,好不容易平復呼吸,將胸口悶痛壓了下去,方越過玉瀲心的肩膀與闕清雲四目相對,稍稍擡聲:

“樂與瀲心妹妹說兩句悄悄話,想必闕仙師不會介意。”

闕清雲未應其言,又淡淡收回視線。

玉瀲心憂心東冥樂的傷勢,微擰著眉,沒順著東冥樂的話往下接,令東冥樂試圖緩和氣氛的舉措功虧一簣。

東冥樂面有無奈之色,微擡眼眸,神色沉靜而溫和。

不再與玉瀲心玩笑,東冥樂揚起上身,貼近玉瀲心的耳朵,唇齒微張,小聲說了四個字:“天玄傳承。”

玉瀲心聞言一愣,稍微後退些許,見東冥樂朝她擠了擠眼,用嘴型提示“神諭”。

那日紅雲遮天蔽日,雷光斬落於東冥氏,族碑碎裂,天穹無光。

東冥氏真正的劫難突然到來,原本空無一字的神諭最終也給出了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