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饕餮巨獸發出一聲嚎叫, 不甘又憤怒,猩紅的雙眼怒瞪玉瀲心, 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然則玉瀲心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朝它腦袋揮去一拳,咚的一聲悶響,同時教訓道:“瞪什麽瞪?!不服憋著!”

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饕餮兩只銅鈴大小的眼睛充斥著不可置信。

它從未見過如此刁蠻無禮之人,比它尤甚!

不等它從愣神的狀態清醒, 躁怒撒氣, 玉瀲心突然雙手抓住它的耳朵,口中默念法訣。

下一瞬,它受術法牽制,魂體消散, 還歸玉瀲心的識海,眼前景象變幻之時,還聽得那囂張放肆的女人大言不慚:“成事不足, 敗事有余。”

嗷——

堂堂十靈之一的饕餮神獸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誰人見它不是聞風喪膽?

饕餮氣得幾乎原地升天,在識海中咆哮鬧騰,然而一轉眼, 化作血色魂火的鏡虛忽然湊到近前, 將他剛才吞噬入體的震魂魂獸扯出一絲魂氣來,自行煉化吸收。

它出去費心費力戰鬥,到手的東西改了名換了姓, 就是它的了,鏡虛此舉無異於盜竊!

火上澆油!

饕餮怒聲咆哮,哪裏還顧得上玉瀲心, 當下便要先與鏡虛這賊子分個高下!

任識海中兩大魂骸鬥得頭破血流,玉瀲心作壁上觀,反正有森羅魂骸幫她盯著,這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沒吵出過什麽結果來。

下回有利可圖,它們不還得緊趕著出來賣命麽?

體內魂骸爭執不休,祭台上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玉瀲心救下闕清雲後,召回饕餮,不遠處那嶽無極已近瘋魔。

他強行制住雲月寒的魂魄,不管對方願不願意,他都要將其復活。

虛空中那縷剛剛成型的魂魄正激烈掙紮著,可她到底也只是一縷魂魄,無法抗衡震魂魂骸之力,更難以掙脫嶽無極針對她設下的枷鎖。

炎琴悅的慘叫聲更加淒厲,一旦雲月寒復活,帝女便只有死路一條。

眼看雲月寒被術法之力牽引,即將回到肉身之中,玉瀲心耳側響起闕清雲的聲音:“瀲心,以鏡虛之力斷其因果。”

既是以魂骸之力為引所設的招魂法陣,自然也只有魂骸之力能予以最大程度的破壞。

玉瀲心並不遲疑,當即拂袖,一道無形的風刃卷了出去,撕裂虛空,猝然斬斷術法相接的兩端。

那牽連生死因果的絲線在嶽無極手中斷開,他兩眼圓睜,驚懼而憤怒地咆哮:“不!”

雲月寒的魂魄在虛空中扭曲閃爍,自魂骸之力化作的繩索中掙脫,可她並未立即消散,而是一擺首,閃電般奔向炎琴悅。

慘叫聲戛然而止,紮在炎琴悅四肢上的骨釘猝然崩落,汩汩而流的鮮血也隨之止住,傷口飛快愈合。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連闕清雲二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更惶說采取應對之措。

事已至此,她們反倒成了看客。

石棺上的女孩兒睜開眼睛,那雙原該是墨色的眼瞳中掠過一抹晶藍色的幽光,隨即,她緩緩起身,雙腿懸在石棺一側,冷眼瞧著嶽無極。

“雲師妹!”嶽無極顫著聲喚道,雖滿目震驚,可他心中還存了半分僥幸。

盡管那還是炎琴悅的肉身,可其神態,氣息與舉止,都已變了模樣。

內裏真正主導這具肉身的魂魄,是被嶽無極從輪回之中召來的已死之人,雲月寒。

炎琴悅自身的魂魄則因過於虛弱,應當尚處於昏迷狀態,但也因此僥幸保住一條性命,避免了因被當做祭品,魂飛魄散的結局。

“為什麽?”嶽無極雙肩顫抖,他哪裏不明白雲月寒鋌而走險,是為了護佑炎琴悅。

方才稍有差池,今日在這祭壇上灰飛煙滅的,便將是雲月寒了。

嶽無極憤聲控訴:“雲師妹!是炎氏一族害你身死!這丫頭不過炎氏族人之罪果,你何故為了她這樣做?!”

“這是炎氏之人該付出的代價!她若死了,你的過往都將被抹除,你仍是引魂宗宗主引以為傲的女兒,我嶽無極最疼愛的師妹!”

他越說越激動,攤開的雙手不住哆嗦,竭盡所能勸導雲月寒,試圖令這場招魂法典繼續進行下去,達到他最初預想的結果。

“大璩將要亡國,炎氏一族不復存在,你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為了你,師兄願意付出一切!”

“師兄絕不會再讓你遭受委屈,擔負屈辱和罵名!”

“雲師妹!回來吧!”

嶽無極聲聲泣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他說再多,也是南轅北轍,難以激起雲月寒心中半點波瀾。

“師兄。”石棺上的女孩兒嘆了一口氣,那雙幽邃的眼眸神色復雜,既有怨恨,又有無可奈何的悲憫,終嘆息道,“一廂情願是沒有結果的。”

嶽無極聞言一愣,隨即額角暴起青筋,像一頭發了瘋的猛獸撲上前去,咆哮著質問她:“為什麽?!我為你做了那麽多,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事到如今,為什麽你仍然,連個機會也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