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頁)

玉瀲心更加好奇了,不由虛起眼,上下打量著樹上的少年。

藤印玄每一句話都不遵循常理,令玉瀲心捉摸不透。

她未立即答應,而是細致地追問道:“這個女人是什麽身份?死了多久了?何故化作冤鬼?靈安又是個什麽地方?”

誰知道這聽上去輕而易舉的請求背後藏著怎樣的彎彎繞,哪怕眼前的少年看著並無心機城府,但他既為森羅門靈嗣,便不得不防。

少年眸色稍暗,神情悲慟而頹喪。

“她是我娘,離世已有十四年,屍骨被雲羅宗拋置於靈安。”言及此處,藤印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情緒略有起伏,頓了半息方繼續說道,“靈安……是雲羅宗處理宗內女屍的墳山。”

玉瀲心瞳孔微縮,眼中掠過一抹兇芒。

藤印玄跳下古木枝梢,緩步行至玉瀲心跟前,在五步之外站定,而後毫不設防地盤膝坐下。

他整理好心緒,緩聲說道:“森羅門存在的意義,當是萬物生長,綿延不息。”

這一點,玉瀲心有所耳聞。

森羅門主療愈,掌生靈之氣,不比饕餮門,集噬血殺戮於一身,也不如鏡虛門詭譎玄奧,難以揣摩。

先前在鄔舟山殷府那一戰,殘嗣體內的森羅魂骸之力遠遠不敵鏡虛與饕餮,殘嗣力量不純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原因則是森羅門魂骸本身並不主殺,戰力相比饕餮、鏡虛兩大魂骸是遠遠不如的。

“可我的出生卻奪走了娘親的性命。”

“我是雲羅宗的得意之作,在娘親懷中之時便能與森羅魂骸之力完美相融。”少年的聲音清透明澈,娓娓道來,“如你所見,我沒有丹田,不能修煉,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自我有記憶起,每回午夜夢回,總能聽見娘親的哭聲,我想去尋她,但木寅仙尊毀我丹田,在我神魂中下了咒印,我終其一生,都將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森羅秘境之中,與魂骸相依為命。”

他的眼神孤單而絕望。

“森羅魂骸,其性為癡,無野心,無欲求,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引人覬覦,雲羅宗從它身上撕下殘魄,造就一個又一個悲哀的命運,摧毀一段又一段本該尋常的人生。”

“它在惡業之中徘徊,已逾數千年。”

藤印玄直視玉瀲心的雙眼,誠懇地說道:“我此生已注定沒有未來,但森羅魂骸若留在雲羅宗,悲劇就還會繼續。”

“鏡虛,乃半神之眼,掌輪回之力,在十大魂骸之中最為詭譎神秘。”少年揚了揚唇,露出一個溫和明凈的微笑,“我願相信自上古而來的傳說,倘使人間還有一線希望,那唯一的方向是贖罪。”

他攤開雙臂,淡青色的生靈之氣從他體內逸散出來,形成一枚靈符,飄飄然落於玉瀲心身前。

是藤印玄的魂印。

倘使這印記被玉瀲心掌握,他的生死便也控在後者手中,可見少年一字一句,都是真心。

玉瀲心斂下眸間輕佻,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眼神數度閃爍,面對唾手可得的森羅魂骸之力,她竟難得猶豫。

接下這枚魂印不過舉手而已,可魂印背後寄托著少年純粹無暇的祈願,是一份沉重的責任。

她是一個肆意之人,最不屑於道德的束縛,不受所謂規則的約束。

但魂印相交,等同於立誓,她若開口,言出法隨,必定得達成藤印玄的心願。

幾度思量,她臉色森寒。

不管怎麽樣,森羅門都是她必得之物。

闕清雲為道衍宗所俘,雖然將她送回了聽瀾宗,但渾天道尊絕對不會罷手。

她要極盡所能,在更短的時間內得到足夠的力量。

足夠支撐她活下去。

也足夠……讓她遠赴璩陽,殺開血路,救回闕清雲。

“我答應你。”

她說著,一把將魂印納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