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狂妄!”穆玲兒咬緊牙關, 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眼,“如非闕清雲……你什麽也不是!”

扼住喉嚨的指節令她呼吸困難, 臉色因羞惱和窒息漲得通紅,連瞪圓的眼珠子也染上點點猩紅的血跡,可她幽晦的眸心攢著雷鳴與風暴,像極了狂躁兇狠的野獸,隨時可能反咬一口。

玉瀲心冷眼覷著她,這嘴硬的小丫頭還是個硬骨頭。

扣押喉骨的兩指漸漸加力,穆玲兒瀕死掙紮, 死亡的過程被人為拉長,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顯現,穆玲兒不得已張開嘴艱難喘息,魂魄的顫栗與無處安放的恐懼幾乎要將她逼瘋。

眼看她細嫩纖細的脖頸就要被玉瀲心扭斷,忽有一道銳利的劍氣自側方斜飛而來。

攻敵所必救, 氣刃直指玉瀲心的咽喉。

飛揚的藤蔓須臾之間便被斬斷,同時壓抑狂躁的煞氣自穆玲兒身上爆發。

玉瀲心眼瞳一縮,果斷收手後撤, 卻仍在靈氣暴起的瞬間,感到掌心刺痛,鋒利的銀絲不僅割斷了束縛在穆玲兒身上的藤枝, 更劃破了她的手掌, 留下幾道嶄新的切口,須臾便滲出血來。

體內靈氣躥湧,匯聚於掌心傷處, 不多時,那幾道看似猙獰的口子便飛快愈合,連疤痕也消失無蹤。

但趁著她遭到襲擊的瞬間, 穆玲兒已飛身退開,落地後捂著青紫的脖子艱難咳嗽幾聲,遂長出一口氣,野獸似的兇戾的眼眸冷冷盯著玉瀲心,再不會給她偷襲的機會。

徐陽青自殿上行來,立於穆玲兒身側,刀削斧鑿的臉孔神色漠然。

他擡臂將穆玲兒護在身後,低聲道:“你先運功療傷,此處暫由本座應付。”

穆玲兒聞言,稍覺意外,視線在其側臉上停頓須臾。

但她很快回神,不願配合,咬牙冷啐一聲:“讓開!靈嗣之爭,與爾無關,這個女人,需由我親手斬殺!”

“別鬧了!”徐陽青陡然揚聲爆喝,“她的修為已在你之上,又具饕餮、森羅、鏡虛三種魂骸之力,你和她單打獨鬥絕非對手,何要爭一時之氣,拿自己的性命做賭?!”

他在腳下劃開劍氣護陣,阻絕青藤延伸,並仔細注意著玉瀲心的動靜,防著她突然發難,忍著氣降聲勸道:“玲兒,你就聽我一回勸,別逞強了。”

頭一次,徐陽青不以“本座”自稱,在穆玲兒面前放低姿態,語氣近乎懇求。

穆玲兒有些晃神,腦海中倏然掠過一張看不清模樣的臉孔,細想時又是一片空白。

她不覺間竟安靜下來,沒再強硬地固執己見。

她瞧了眼徐陽青的背影,而後退開兩步,盤膝坐下,將自己的安危暫時交給徐陽青,開始打坐調息。

徐陽青長舒一口氣,後擡眼與玉瀲心對峙,雙手交疊成印,神態冷然:“既然本座也在你欲殺的名錄之中,那麽你便先與本座動手,如何?”

玉瀲心稍稍眯眼,不屑冷笑:“想不到徐宗主還是性情中人。”

徐陽青抿緊冷硬的薄唇,袖袍無風自動。

分神境靈壓躥升之際,丹陽殿大地震動,無形的氣浪推著殿庭上的長老散開,隨後四面石壁拔地而起,將穆玲兒及一切無關人等隔絕於陣外。

封閉的空間中,只剩下玉瀲心、徐陽青兩個人。

他們都知道,今日這一戰,必當全力以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動手吧。”徐陽青冷聲道,“讓本座見識見識,闕清雲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庇護的人,究竟擁有怎樣的實力。”

玉瀲心亦無半句廢話,兩臂張開,只聽得耳畔嗡一聲響,鏡虛門開啟,與徐陽青架設的陣法重疊。

陣中兩人同時化作對向疾行的殘影,昏暗的視野中,叮鈴當啷的交錯之聲不絕於耳,卻難以捕捉他們移動的軌跡。

玉瀲心的修為比之徐陽青稍有不足,地面被徐陽青的劍陣封鎖,青藤無處生根,她體內三大魂骸之力被迫斬去其一,在丹陽殿主場,饕餮之力也占不到優勢。

故而真正能決定勝負的,還是闕清雲轉渡給她的鏡虛之力。

在這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中,誰出招更快,防禦更嚴,誰獲勝的幾率便更大一些。

速度拔升到極致,靈識與肉身的密切配合便顯得尤為重要。

玉瀲心尚不能像闕清雲那樣如臂指使地操控鏡虛之力,但鏡虛門籠罩範圍之內,她的靈識大幅增強,偷襲而至的劍氣尚未近身,便在數尺開外化作飛煙。

她騰身躍起,方才短暫停留的地面連續爆開塵霧,地面漸次凹陷下去,留下一道又一道蛛網狀的龜裂。

徐陽青已是毫無保留,欲速戰速決,就算不能斬殺玉瀲心,也要最大程度將之創傷,給正恢復體力的穆玲兒創造機會。

車輪戰雖叫人不齒,但與性命相比,所謂的規則和信用,不過就是一句騙人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