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雲仙子要和聽瀾宗宗主結為道侶,這個消息很快傳遍玉州,大大小小上百宗門世家都派了人來道賀,賀禮足以堆成一座小山,皆是當世罕見,價值連城的寶物。

雖然闕清雲主張低調,江湖兒女一切從簡,但秦劍風還是決意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以酬四方賓客。

婚宴當天,天色晴好,聽瀾宗上來客絡繹不絕。

秦劍風特地換了身喜氣洋洋的大紅錦袍,站在主殿外迎接四海來賓,一改往日持重冷肅的風貌,整個人精神抖擻,容光煥發,臉上笑容不斷。

“秦宗主,恭喜恭喜呀!”來客拱手稱賀。

秦劍風笑臉相迎,彼此寒暄幾句,便著接引童子領來客到廳內落座。

往來賓客眾多,嘈雜喧鬧,秦劍風偶爾還能聽見一兩句不甚和諧的私下議論。

有好事者藏在人群中,道是清雲仙子出淤泥而不染,是當世多少俠客的夢中情人,原以為她真要等到一個冠古絕今的天縱奇才,沒曾想秦劍風近水樓台,先摘下了這朵嬌花,真當令人愕然嘆惋。

聽見這唏噓碎語,秦劍風並不理會,臉上笑容卻越發得意,若非他拿捏了闕清雲的命脈,又怎能輕易令這枝高嶺之花垂首。

那日主殿之上,他背手問闕清雲:“既然玉瀲心的武功非你所授,她叛出宗門,與邪魔為伍,這種種惡行所成就的惡果,都該她自行承擔,我將撰寫公文,號召天下正道之士群起討伐,你可有異議?”

闕清雲秀眉輕蹙,不悅道:“瀲心畢竟是我門下弟子,她行為舉止有所不當之處,理應由我親自懲戒,何必假他人之手?”

“師妹,你有所不知啊。”秦劍風面露為難之色,無奈嘆息,“玉瀲心所作所為已引起宗門長老眾怒,我這做宗主的,總要為死去的長老和弟子一個交代。”

闕清雲不言,沉默的臉上神情晦暗。

他不忍師妹露出這般神色,便冒昧提了一句:“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話音未落,闕清雲果然擡眼看向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方緩緩說道:“你與我結成道侶,她便算我半個弟子,如此,我即便為她徇私,想必也沒人敢亂嚼舌根。”

秦劍風瞥了那酸言酸語之人一眼,輕蔑冷哼,遂轉開臉繼續與來客寒暄。

清風拂過山崗,先還晴朗無雲的天空驀地暗沉下來,天邊堆疊幾片厚重的雷雲,籠罩了整座聽瀾山,隱有大雨將傾之勢。

殿外來賓皆覺察天色驟變,不約而同擡頭望向天空中的烏雲。

這大喜的日子,天將落雨,不是個好兆頭。

眾人臉上表情各異,秦劍風心中也是一咯噔。

這時,殿前傳來一陣異樣的騷動,立守於石階兩側的弟子按住各自的兵器,視線警惕地瞧著石台下的人。

已經落座席間的賓客投來好奇的視線,不少人私底下小聲交談,猜測殿外來人身份。

秦劍風朝前行了兩步,臉色難看,內心已有預感:來者不善。

一名身著布衣的男人從石階下緩緩行來,隨著他一步步走上階梯,身影漸漸清晰,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此人樣貌普通,可周身彌漫著濃重的煞氣,與周圍的人群界限分明。

他一現身,便叫人知曉,他今日來這婚宴目的不同尋常。

秦劍風瞧著這人面生,確信自己從未與之結仇,心中不由越發疑惑。

待其踏上最後一級石階,堂上忽的吹過一陣冷厲的陰風,修為稍低的弟子被凍得牙關發顫,眾賓客即便修為已達金丹之上,仍覺背脊發寒。

“今日乃我秦劍風大喜之日,來者皆是客。”秦劍風眉高眼闊,神色灑脫,朝來人抱拳笑道,“煩請閣下入座,飲上一杯喜酒,如何?”

如此胸襟氣度,斷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

可對方卻不買他的賬,男人眉梢一揚,神情詭譎地冷笑道:“若新郎官意外身死,不知這喜酒,還喝不喝得?”

言罷,不由分說祭出一掌,直擊秦劍風的面門。

秦劍風雖早有防備,卻仍覺迎面壓來一座山,重擊之下倒飛而出,落地掀翻好幾張酒桌,被人接住之後還哇的吐出一口逆血,將身上喜袍染得越發猩紅。

“何人來此作亂?!”

眾人大驚,紛紛離席,聽瀾宗的長老先後趕來,將襲擊秦劍風的歹徒團團圍住。

“你們當然不認得我,可在座必然有人聽說過我的名字!”布衣男人視線掃過在場眾人,一個個都是相熟的面孔。

他嘴角掀起嘲弄的笑容,神態癲狂:“三十六年前,就是在這大殿之上,也像今日,我被重重圍困,最後季伯宗那老不死的東西趁我力竭之時將我殺死!”

“我闕明城今日就是來討債的!”

闕明城!

這名字如巨石落水,立時在大殿上驚起一片嘩然之聲,聽瀾宗的長老們更是駭然色變,當先一人厲聲喝道:“一派胡言!你休要在此妖言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