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橫濱(二)

太宰治是森鷗外帶回來的第二個孩子,他把津島櫻子從戰場的紛飛血肉中帶回來,也把太宰治從冰冷的河水裏帶回來。

初鹿野稚子理解森鷗外為什麽會故意表現得像雖然野心勃勃、精於謀劃,但是偶爾也會心軟、有人情味的上位者那樣,‘收養’這兩個孩子。

津島櫻子的異能力被她開發出迥異的兩種方向、一旦利用得當,她就會是人間殺器,這一點,森鷗外已經在戰場上充分見識到了;太宰治的異能力是完全被動的,可以使所有被他碰到的異能力都無效化,這種無效化的異能力,一旦運用得當,就會是最單刀直入、終結戰場的不可預計因素。

只不過,跟隨森鷗外、吸取存在感的這麽長時間,初鹿野稚子已經把忠於森鷗外這一條,牢牢地塑造進津島櫻子的靈魂裏、成為這個馬甲最重要的人設之一,但是太宰治有著聰明的慧早頭腦、異能力又是那種形式,可是對上位者的一個考驗,非常不好掌控。

如果森鷗外打算在幹掉港口Mafia的現任首領、當上新任首領之後,以太宰治為重點打造出一把獨屬於港口Mafia這個勢力的利刃,那麽在一開始,就要提前準備好把利刃折斷的方法。

可以提前考慮再塑造一個以太宰治為中心的馬甲,不過要想和他的相性匹配度達到一定的高度,有點困難。

初鹿野稚子撿起床上的遊戲機,點擊開始遊戲,在遊戲音效激昂響起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神情出現變化,由平靜轉化為帶著稚氣的不高興表情。

這是《櫻桃》、津島櫻子的表情。

幾分鐘後,太宰治推開診所的房門,隨意地順著遊戲聲看去,然後頗為意外地道:“咦,森醫生居然沒有帶著你一起出去嗎?”

常年被兩只活潑幼/女圍繞住的森鷗外,是鐳缽街某些人最羨慕的人、是他們夢想的樣子。

因為基於自己的安全、和大家的安全考慮,森鷗外每次外出都會帶著自己的異能力和津島櫻子,力求不讓大家遭受到任何一點野生櫻桃炸/彈的傷害,所以這次居然沒有帶津島櫻子出去,太宰治很意外。

——才怪。

津島櫻子為什麽會突發奇想、為病人們分發櫻桃,實驗和炫耀自己的異能力,按著人設邏輯線走下去的初鹿野稚子很清楚,森鷗外隨口抱怨的那句話沒錯,全是太宰治的錯。

但是津島櫻子不知道。

津島櫻子懶洋洋地側首,晃著看了一眼太宰治,慢吞吞道:“啊,這個啊……”

語氣漫不經心,發音字節也拖得很長,是非常典型的不想聊。

在說話過程中,她沒有看手中的遊戲機,還在繼續無雙亂舞。

所謂的無雙亂舞是指,在打遊戲的時候,別管屏幕上是什麽東西,也別管自己控制的人物技能是否在冷卻中,閉眼全部隨直覺摁,總會有幸運女神降臨的。

這種純屬胡亂來的遊戲打法,讓其他精通遊戲的人看來,拳頭肯定會硬起來的。

當然,這是在沒有看清楚津島櫻子的情況下,如果看清楚津島櫻子,拳頭硬起來的遊戲大師們會一秒轉換態度,從想玩真人搏鬥遊戲、到想玩真人換裝遊戲。

森鷗外的快樂,他們也很想懂。

太宰治露出微妙的表情,他慢吞吞道:“哦呀。”

津島櫻子身上,最吸引太宰治、讓他偶爾會興致勃勃等待對方又一個令人驚喜的惡作劇的地方,並不是她出色的外表或者優異的異能力。

而是在於一舉一動之間,被生而為人的氣質掩蓋住的氣息,那是一種糅雜了惡意或者死志的感覺,在孤獨和絕望裏待久了的人、連衣角都會沾上獨特的味道。

哪怕對著森鷗外時表現得再生動、再活潑,也不能扭轉她最本質的那種非人氣息,在太宰治眼裏,那種氣質簡直明顯得如同黑夜裏的螢火。

津島櫻子擡頭看了太宰治一眼,又興致缺缺地低下頭,托著下巴繼續漫不經心地玩遊戲。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隨意滑動、隨緣地轉移視角,於是她控制的人物在敵人的攻擊中漫步、相當bug地完成了一場無傷應對大招。

“無論怎麽想,還是感覺很奇怪呢。”太宰治道。

日常相處的時候,津島櫻子都像是一個正常的幼/女、完美符合森鷗外喜好的那一種。

但是這種完美符合本身就不正常,這種完美/幼/女能一次次挑戰森鷗外和太宰治各自的底線、在深淵的邊緣大鵬展翅,順便帶著愛麗絲群魔亂舞,就更加不正常了。

森鷗外的想法是錯誤的,於其說是津島櫻子和愛麗絲惡作劇去故意捉弄太宰治,不如說是太宰治故意釣魚執法、各種暗示啟發津島櫻子的惡作劇思維。

“是的,真的好奇怪。”津島櫻子難得附和道,她擡起臉,露出認真思索的表情,“人類的生命力怎麽會如此頑強呢?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