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狡兔(第2/3頁)

她握著兔子,氣鼓鼓地轉身往回走,有心想留下一個利落瀟灑的背影,奈何腿腳酸軟,步履蹣跚,並沒有什麽氣勢。

裴遠時很快就跟了上來,他說:“師姐?”,語氣有些試探。

清清不理不睬。

“師姐……”添了幾分委屈。

清清充耳不聞。

“師姐…………”好像十分可憐。

清清心如磐石。

後面的人不再說話了,只默默跟著走,一時間落滿雪的山道上只有沙沙的足音。

陽光更盛了,雪後的天空一片湛藍,大團大團的雲朵低垂在天邊,倒與身邊滿地的雪白相映成趣。一切都安靜且明亮,偶爾林中有雪落下,窸窸窣窣的聲響反而更添靜謐安寧。

差不多了,清清在心裏想。

她忽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把懷中昏迷的野兔往身後人扔去,口中怪叫:“吃我一擊!”

裴遠時的確被嚇了一跳,不是因為清清,是因為兔子脫離了清清的掌控,竟一個激靈,在空中蹬起腿來。

他傾身上前,想把它接住,它卻借著他的手臂狠狠一蹬腿,躍進了路旁的樹叢間,一陣響動後,逃竄不見。

清清目瞪口呆:“它竟然,一直在裝死?”

被捉住的動物用裝暈裝死來迷惑捕獵者,這並不稀奇,可是剛剛他們兩個都忽略了這樣的可能。

到手的兔子就這樣飛了,清清懊惱地說:“算了,還沒長成的小兔,沒幾兩肉,等夏天長肥了再去捉一遍。”

山高林密,捉過一次的兔子哪兒能再遇上一遍?若真能又被他們遇上,也算夠倒黴了。

“這兔子,別的做法我都不喜,就好一口烤全兔。現下流行的吃法是先鹵後烤,以求兔肉沒有腥味,只有香味,要我看,這完全就是畫蛇添足……”

經此風波,清清把方才的小別扭拋到了九霄雲外,興奮地分享饕餮經。

“鹵了再烤,腥味是沒了,但留下的只有香料味,兔肉的鮮味野味也沒了。鹵了一夜,哪還有本來的滋味呀?”

“刷上油,抹上一層豆瓣醬,香味就足足的了。烤成時,再撒點鹽,撒點花椒末兒——師弟你不食花椒,真真是可惜,錯過了多少好滋味,有句話叫‘山豬兒吃不來細糠’……”

“咳咳,我沒有說你是山豬的意思,扯遠了扯遠了。這點花椒末兒一撒上去,那叫一個香飄十裏,我在小霜觀烤,怕是鎮上張鐵鋪也能聞到。咬一口,彈嫩爽口,又香又麻,配上點梅子酒,真是快樂賽神仙呐。”

“這大冬天的,烤東西也不方便,煮湯鍋吃卻是再合適不過了……啊,昨晚的蹄髈連著腿,還剩半只,今天正好來做湯,弄湯鍋吃!師弟你也別不吃辣了,嘗嘗嘛,試一試又何妨呢……”

這一時,就試到了正月十三。

這些天裏,清清變著花樣做帶辣味的菜,酸辣蘿蔔絲、紅燒豬腳、水煮肉片……裴遠時從抗拒到食髓知味,也不過短短十日而已。

清清對自己的廚藝越發自信了起來,沒有了師父的耳提面命,她每日就在觀中搗鼓吃的,或者看看雜書,外面雪還沒化完,還算寒冷,便理所當然功也不練了。

這樣揮霍的後果就是,還不到半個月,觀中的食材就被消耗得所剩無幾,必須下山采買了。

雖年節已經過了十來日,但鎮上節慶的氛圍仍舊濃厚。二人在鎮裏閑逛,買了些菜蔬,轉來轉去,來到了河邊。

清清一時興起,想買條魚回去做水煮魚吃,賣魚的陳叔就住河邊,挨著渡口,十分好找。

二人走到渡口邊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清清——”。

是蘇小桃,她身邊站著父母,皆笑著望向這邊。

清清上前打了招呼,說了幾句過年的寒暄話,小桃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問道:“年前我說要你同我去青州城看燈會,你可還記得?”

清清自然是忘了,但她從善如流:“當然記得,但我除夕那天受了風,晚上發了高燒,臥病了十來天才能勉強下地走動……”說著,她以袖掩鼻,病弱般咳嗽了好幾聲。

小桃立刻就原諒了她:“怪不得我等了你那麽久,也不來山下找我,這病可還打緊?你現下感覺如何?怎麽就急著出門了呢,現在還多冷呀。”

清清只回答了她最後一個問題:“觀裏沒東西吃了,師父有事,也離開好幾天了,只能我下山來……”

小桃聞言,氣呼呼地瞪了一眼清清身後的裴遠時:“那你師弟呢!是幹什麽吃的,也不說替你來。”

裴遠時無語凝噎,他也勸說了她別來,但她嫌觀裏太無聊,一定要來鎮上放放風。

蘇家夫婦催起來了,小桃只得和清清作別:“等我從青州帶好玩意兒回來給你!”臨登上舟,還不忘警告地看了裴遠時幾眼,示意他要好好照顧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