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阮謙承恩

且不說阮慈在青華萬物天本源之中,又有怎樣一番經歷,卻說阮謙被甬道噴出之後,在空中卻是飄飄蕩蕩,不辨方位,落入山川之間,雖未受傷,但稍一定神,便知道自己難以尋回入口。此地必須是掌握了生之大道符文的修士,才能尋到周天本源,其余修士會自然墜入迷陣之中,倘若心中不存惡念,行走間會自然被挪轉出符文之外,若是執迷不悟,絕不回頭,則很可能被困死在此處,被陣法掩藏起來,直到壽元盡頭都不得解脫。

他此時也無意再往裏去,隨意擇了一個方向,信步走去,不過數日,便覺得眼前景物變化,有一種淡薄氣息悄然散去,知曉自身已經出了陣法核心,隨意擇了一處山谷,伸手一指,一座精舍便落入山澗之旁。阮謙飛身入內,趺坐運功,重新排布內景天地,一面也是在思忖自己的道途去路。他法體雖然未有受傷,但道途多舛,此時一身修為幾乎半廢,自然要好生琢磨前路行事,更是將自身修為的重心從原本白劍賜予的《極惡無道》,挪轉出來,重回燕山又或是忘憂寺傳授的功法之中。

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阮謙在忘憂寺中並不受重視,所得功法雖也玄妙,但和白劍這未來道祖賜予的嫡傳功法,如何能夠相較?燕山處更不會傳授十八部天魔令中所載功法,阮謙體內法力,一旦按這兩門功法排布,便感覺法力運轉頗多滯礙,更兼此處對阮謙來說,乃是絕境,只能汲取極少量的靈炁,因道韻規則不同,另兩門功法修為煉化恢復的速度也遠遠比不上《極惡無道》,修士對功法的追求幾乎便是本能,他在運法之中,還要抵禦極惡大道的誘惑,速度比從前更不知慢了幾倍,再難臻入物我兩忘的境界。反而在修行之時,處處感到極惡大道仍在窺伺誘惑自己,在無聲地呼喚自己重新投入大道懷抱之中。更是為他編造出了許多借口,如白劍並未真正合道,所以他浸入極惡大道之中,或者仍可以借助大道權柄,也不會被白劍支配雲雲。又有此處乃是絕境,除了東華劍種以外,只有白劍能借助與青劍的因果,汲取少許靈炁,因此不如和白劍虛與委蛇,重新建立聯系等等。

此時便是考量道心的時候了,阮謙心中實則已將白劍視作了和洞陽道祖並立的大仇人,他現在雖然法力低微,但情志並不更改,道心猶如鐵石,寧可在此處耗盡壽數也無法再進一步,又或是耗幹靈息而死,也不會對極惡大道少加辭色,此念起得一絲,便斬去一絲,道心靈台清明如鏡,那極惡大道便又逐漸褪去,但阮謙可以感應得到,其並未真正死心,只是在等候時光遞嬗,阮謙道心生塵時,再是乘虛而入。

不知不覺間,此處的時間已經過了數年,但外界仍然未有任何變化,阮謙忖道,“看來此處的時間流速,相對慈姑也許頗快,我無有上乘功法修持,對白劍來說,周身更是破綻處處,逗留越久,她能尋到的機會也就越多,況且此處靈炁無法補充,遲早流逝殆盡,還要尋到一處和慈姑較為接近的所在等候慈姑好些。”

因起了此念,便收起精舍,隨意行去,但時間需要參照才知流速快慢,沒有數年光景,很難判斷此處和阮慈到底是更加遠離,還是略有接近如何,阮謙也只得隨意走動,好在青華萬物天中生機勃勃,又無有什麽精怪,也無需擔憂自身安危,他在行走中對靈炁的消耗亦是十分低微,阮謙道,“若是每個區域的時間流速並不相同,那麽我反而是在行走中最能減弱時間流速帶來的影響。這些靈炁倘若不遇鬥戰,還能支持百余年,倘若百余年間未有機緣,那便是我命中注定死在這裏。”

他便存了隨遇而安的心思,索性四處遊歷,領悟天地道韻,因在此處,四周充溢的全是生之道韻,也無法回避接觸,久而久之,阮謙反而對生之道韻有了些許心得,逐漸得到靈炁青睞。又仿佛從道韻之中悟出了一門小小神通,可以在體內減緩靈炁流逝,正所謂生生不息之意。他不由灑然笑道,“如此倒能多苟延殘喘一段時日,但若命數不濟,也是無用。”

果然,雖則不斷遊歷,對於不知時間流速的阮謙來說,或許是最佳對策,但即便如此,他無法鎖定阮慈所在,在時之大道上又毫無造詣,只能任憑擺布,而體內的靈炁始終還在慢慢流逝,彌補的速度遠不及消耗,不覺已是百余年過去,這期間青華萬物天絲毫變化都沒有,也不知阮慈是折損在本源之中,還是仍在本源處煉化靈機,沒有脫身,又或者在阮慈的時間之中,此時方才只是過去了一瞬。

阮謙此時,靈炁已是漸漸消耗殆盡,那極惡大道果然又潛入心底,輕聲細語,誘惑他重投白劍懷抱。但阮謙其人卻是硬氣得很,心道,“我活著或永遠不能實現心中的願望,一事無成,愧煞人也。能全道而死,不改其志,也算是能稍微交代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