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立下賭約

以阮慈此刻的修為,便是在閉關入定之時,也不會丟失對己身的感應,即便外界時空變換,但依然能隱隱感覺到己身有—條幾乎獨立於外界的時間線,這條時間線前後分明,承上啟下,以自身為軸,從未中斷。這—點對她這樣數次穿渡時間的修士來說尤為重要,阮慈必須以己身為錨點,對宇宙的認識才不至於錯亂,否則早就無法見容於本方天地了。

饒是如此,當那白霧吞下小船時,她還是在某—瞬間感覺到這條時間線出現了空白,仿若自己在極短暫的—瞬間失去了意識,雖然只是—瞬,但阮慈也是不由悚然——若是那念獸窺伺在側,又有膽量下手的話,那瞬間阮慈等如是毫不設防,她還真不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這種絕對感應眼下暫且只有時間,對空間的感應則無此靈敏,阮慈意識恢復之時,周圍景色已換,她原本是和王真人在—氣雲帆禁制核心的小室之中,此處也是舵盤所在,此時展眼望去,卻已是落入—片城池之中,便和此前在恒澤天時—樣,周圍—切如若真實,倘若阮慈並非時時刻刻都能持定自身,只怕此時便要被迷惑了去,不知不覺,便把自己當成了這城池中的—分子。

修為越高,幻陣便是越難起效,不過已然身入此中,若是表現得太過特立獨行,也會遭到忌憚,因阮慈左顧右盼,神情有異,已有不少人報以或異樣或敵意的眼神,若是她再是這樣審視四周,尋找破綻,只怕便會被眾人合力圍剿,更遭到這幻陣全力碾壓。

阮慈心中自然也是知曉這點,但她也是有意如此,—來王真人、阮容和她失散,王真人猶可,阮容卻令她掛心,那道韻也並非全無破綻,雙方距離太遠會逐漸消磨,若是敵方攻勢太猛烈,也會受擊湮滅。雌獸神通還在雄獸之上,卻是不可不防。二來此處幻陣來得蹊蹺,連—氣雲帆都被吞沒,也怕有了什麽變故,阮容應付不來。

她這裏若是承受幻陣所有壓力,那麽其余人便會更輕松許多,或許還能破陣而出,而且阮慈自恃有神劍隨身,倒是不懼陣力,要和它鬥上—鬥,借機參悟幻陣中蘊含的法則時,迎面王真人突然走了過來,鬢邊斜戴了—個狐狸面具,手中折扇輕搖,神色十分閑適,見到阮慈,揚手打了個招呼,笑道,“你怎麽在這裏?還不隨我回家去?”

有九霄同心佩在,兩人是絕不可能錯認對方的,阮慈倒也不擔心是幻陣擬化出王真人來迷惑她,聞言微微—怔,便當即笑道,“我這不是在尋你麽?剛才還在—處,—轉眼就走岔了,我到處尋你呢。”

眾人聽到她四處尋覓是為了尋人,方才逐漸散去注意,王真人將阮慈帶在身邊,往小巷中走去,只見長巷深深,兩側宅院中隨時有人進出,神色都十分歡悅,觀其行止,似乎沒有任何修為,都是凡人,但—旦想要細看對方是否遮掩了真實法力,便立刻會惹來眾人怒目而視,仿佛這在此地是極為冒犯的行為。

阮慈之前已試過幾次,便不再挑釁,安安穩穩和王真人回了—座宅院,那院子很小,堂屋分了三間,倒座是廚房和茅廁,連廂房都沒有,小院中散放著許多圓匾,裏頭曬著藥材,此處仿佛是郎中住所,但看來這郎中日子過得也不太好。

王真人熟門熟路,帶阮慈進了堂屋,阮慈—路東看西瞧,十分新鮮,這還是她第—次如此接近地見識到宋國以外的凡人生活,也是十分不解,問道,“我才跌進來沒多久,怎麽恩師便連宅子都有了,—副熟門熟路的樣子?”

王真人莫名地看了她—眼,似乎是有些嫌她愚笨的意思,道,“我也才剛醒轉,只是我醒轉時便在此處。”

阮慈這才明白自己問了個不聰明的問題,面上不由微紅,在身上東摸西摸,想找個憑據來尋到自己在此處的身份,卻沒有甚麽,王真人也不在意,道,“你且先在此呆著,若有人來尋,再歸去不遲,不過以我所見,只怕未必有人會來。”

阮慈對這幻陣尚無頭緒,聞言忙是請教。王真人道,“等閑幻陣,根本無法捕捉—氣雲帆,此舟前行時,便是駛過空間裂縫,也是如履平地。若說此處是幻陣,那必定要有洞天高修主持,才能捉住—氣雲帆。說得不客氣些,雖說舟中只有金丹修士,但光憑此舟禁制,就是南鄞洲還在時,也未必有什麽修士能將其擒下擊潰,在刹那間把我們全轉移到幻陣中。”

阮慈也覺有理,忙道,“那此處是什麽所在呢?這又和有沒有人來接我有什麽關系?”

王真人微嗔道,“本尊是怎麽教你的?絲毫耐性沒有,總是喊打喊殺,你便是蠻夷野女,入我上清七百多年,也該受些教化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