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感應之密(第2/3頁)

仔細想來,他也未必和阮慈一樣,肉身跌入虛數,又停留了那樣長一段時間,雖是洞天真人,但見識也有不如阮慈之處,難為他半點不曾掩飾,求道之心,便是在恩怨糾纏的徒兒面前也絲毫不加掩飾。又或者對王真人來說,兩人間本就沒什麽恩怨,一向是只有阮慈自己放不開。

阮慈捺下多余思緒,大道跟前,她也不願又東想西想,尋思著說,“虛數是宇宙反面,以我的理解,實數為宇宙所有規律,虛數則是所有規律的反面,借由道韻彼此交匯。譬如我等身軀屬於實數,但神念屬於虛數,所有生靈都是虛數結合的造物。”

王真人笑道,“你所言不無道理,必定也切中了宇宙真實,否則凝練不了第十二層道基。”

他起身拱手行了一禮,方才落座,阮慈面上微紅,她結丹以後,從未有和人探討道韻本質的時刻,原也不知這竟是極其罕有珍貴的見識,自己竟無意間為王真人傳道,只覺極是新鮮,又十分雀躍興奮,掩面遮去笑容,不肯給王真人看到,又道,“因虛數是所有規律的反面,我覺得時間規律並不適用,感應便好似己身神念在透過虛實屏障,詢問虛數中未來的自己,得到一個模糊的回答,因此頗難作偽,但敵人可以通過混淆感應中必然發出的一種特殊波紋,幹涉己方的感應。”

她一面說,一面已感到虛空中有一絲絲回饋,便知道自己所說,大約也切中了一絲真實,但卻並非全部。因此不由流露迫切求知之情,正所謂求道若渴,越是在道途中行走到高處,便越是謙卑闊達,萬無可能因己身傲慢,將真知灼見拒於門外,更是珍惜這難得毫無保留的論道機會。此時對王真人的怨懟不覺又拋到九霄雲外去,不知不覺便起身走到王真人身邊坐下,問道,“師尊,你又是如何看的?”

王真人沉吟片刻,周身氣息突然一陣波動,卻是真身顯化,將阮慈衣袖一扯,阮慈只覺得眼前一花,倏爾間已離開紫虛天,與王真人來到紫精山深處一片清潭之前,王真人伸手一指,道,“你且看。”

他為阮慈講道,一向是周到至極,絕不故弄玄虛,阮慈注視他指尖一滴清露落下,跌入清潭之中,漾出波紋無數,恍惚間仿佛有個極小天地正在其中誕生,有一股莽荒初生之氣,從其中映射而出,更能感應到似是而非的三千大道逐一衍生,其中便有阮慈所持太初道韻,她不由輕輕揮手,牽引出一絲道韻仔細品味,微微皺眉道,“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王真人點頭道,“這不同便是己身道韻投射其中,也因此,洞天生靈和外界並無真正因果,否則天錄是絕無可能死後復生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到天錄,阮慈面上不禁一紅,不知為何,伸手扯住王真人袖子,似乎不願令他再說下去。王真人也不再提,只道,“你此時看到的,是一個初誕周天,在實數之中,它僅是一滴清露與它蕩漾出的波紋,尚未顯化,微不足道,但在虛數之中,你覺得它是如何?”

阮慈搖了搖頭,王真人長指輕揮,兩人刹那間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無窮無盡的虛無海水從兩人身軀之中直穿而過,阮慈不由驚呼一聲,往王真人身邊挪了一步,王真人薄責道,“專心些,你怎會被此景嚇到。”

她入道以來,屢屢驚變,膽量早磨練出來,越是大事越有靜氣,王真人此問有些誅心,本人卻並不留意,只續道,“這洞天小世界,在實數中只是一滴水,它的將來由我決定,或者我會任由其醞釀發展為一個絕大的洞天世界,也或許在下一刻便隨我心意而破滅,它的歷程在實數中剛剛開始,但我以為在虛數中,所有的可能性已疊加在一起,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不分時序,已形成了一片大海,虛數便是這所有可能性的疊加。”

阮慈心中微震,所有旖旎心思,全都不翼而飛,注視著身旁的虛無大海,只覺得茅塞頓開,接口叫道,“我明白啦,宇宙在實數中遵循著三千大道,時間永遠是往前流動,但在虛數之中,卻是從誕生的那一刻便已擁有了無盡虛數大海,直到破滅都不會再增再減,其中蘊含了所有可能,而隨著時間推移,虛數中不斷有‘可能’被排除出去,也不斷有‘可能’成為真實,感應便是在虛數之中,尋找自己將來的大部分可能。”

她舉起一只腳,道,“我這一步踏出,有可能會栽個倒,也有可能會往前走一步。只是跌倒的可能微乎其微,幾乎不存,往前走一步的可能卻是幾乎鐵板釘釘,是以我舉足踏出時,‘往前走一步’便成為一種牢固的認識,可若是兩種可能相持不下,是二八開、三七開時,我便可感應到幾率更大的那種可能。是這個道理麽,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