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喜怒哀樂

這可是青君!

另起爐灶之後,煉化東華原來是這般艱難!

倘若早已知道這一刻,阮慈是否還會選擇太初道種,實在不得而知,但既然已經選了,她也知道後悔徒然無益,銀牙微咬,手中凝化一柄長劍,迎著青君刺去。她也知道自己恐怕撐不過一招便要敗亡,但若要她束手待斃,卻也並不能夠。這一劍雖然應變倉促,但卻也充滿了她的傲氣與決心,正因為可能只有一劍,才要將生平所學全都融匯其中,如此方能不留遺憾。

一劍刺去,道韻滔天,太初道韻仿佛也感應到主人心思,氣勢洶湧澎湃,向青君沖刷而去,青君面無表情,腳下一點,生之道韻從袖中流泄而出,宛若長鞭抽向巨浪,這長鞭在巨浪之下,顯得如此微不足道,然而阮慈心中卻是有數,那長鞭乃是由法則之絲凝聚而成,威能相較這散逸道韻,不知要強了多少。

她也知道不可能一擊殺死青君,事實上,青君這一指竟被她劍意化解,阮慈心中都有些吃驚,以青君威能,便是殘軀,一指也足以讓她神魂俱滅,但過了一招下來,她卻覺得也不難應付,兩人實力只能說是不相伯仲,她心中不禁浮現一個猜測:“看來青君的威能,也以此地道韻為限,和我是真正勢均力敵,道韻相當時,便只看心志……我們要比的,只是掌控東華劍的心思,誰更堅定一些。”

即使外界境況難料,但此時依舊不可心急,阮慈緩緩退後,也學著青君開始凝練法則之絲,編織自己的兵器,在外界她決計做不到這一點,但在東華劍中,青君所能做到的,因兩人道韻相同,她也一定能做到,阮慈只需不斷嘗試練習,直到找到竅門為止。

青君一擊未曾奏效,當下袍袖飄拂,玉足淩空,長鞭直取阮慈,雖然以她道祖之尊,只怕不知多少年沒有這般爭鬥,但此時卻也一絲不苟,未曾有絲毫輕視阮慈,口中更是笑道,“好耐心,可你在此處耽擱得越久,身軀中的法力燃燒的也就越快,遲早油盡燈枯,倘若你打著從我身上偷師的主意,我勸你還是暫且放下,待你功行更深厚些再來。”

阮慈也不知這個青君是否有兩人相見的記憶,又或者只有青君的容貌以及部分威能,但她卻不會受這拙劣謊言打動,聞言只笑道,“不必了,待我更強時回來,青君也將更強,還是一次了結為好。便是精元枯竭死在此處,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兩人口中交談,手中攻伐卻是不停,此處沒有所謂氣勢場一說,本就是冥冥之中的某處博弈,算來該是在虛數之中,殺伐手段反而較為單一,只以道韻攻伐為主,甚麽功法、身法全都無用,兩股道韻相遇,總有一方折損、一方得利,血淋淋容不得一絲含糊。阮慈因尚未凝練足夠法則之絲,一直在不斷閃躲,但她見青君馭鞭,也頗有心得,一面交手一面偷師,法則之絲凝練得越來越快,很快便匯成一柄匕首,握在手中反守為攻,向青君刺去,笑道,“青君,吃我這一劍!”

青君眉頭微揚,淡淡道,“論悟性,你的確不差,但其余則不如我遠甚!”

她將長鞭一抖,幻做長劍,身隨劍走迎上阮慈,又比之前更是一番氣象,原來青君乃是劍靈化身,自然是用劍的老祖宗,阮慈只塑造一柄匕首,也是因此。她剛才以長劍攻伐青君,便感覺未有太過盡興,此時換了匕首,手腳更加輕靈,自覺比剛才又進益了不少。接下青君這一劍,笑道,“是麽?可青君也有不如我之處,你又哪裏體會過我的喜怒哀樂呢?”

青君原本的確能以阮慈為依憑化身,但阮慈在進階時擇選太初道韻,青君便再難依憑,此時還要煉化東華劍,此劍一旦煉化,生之道韻不存,即便因果、氣運還和青君鏈接,劍身也可勉強算是殘余法體,但其復生希望也勢必更加渺茫。沒了阮慈,更是無法體會凡人的喜怒哀樂,阮慈這一問,可謂是正中要害,但青君卻不怒反笑,輕聲說道,“哦?可你又有什麽喜怒哀樂呢?”

阮慈奇道,“我怎麽就沒有喜怒哀樂了?我可是喜怒無常得很呢。”

青君手中劍勢一展,較之前更加淩厲,阮慈不覺只能落於下風,步步後退、勉力招架,“浮念我也有過,執念你可曾有過麽?你歡喜甚麽,厭憎甚麽,這些都不算什麽,你可曾愛過一人,神魂顛倒,恨過一人,銘心刻骨,你可曾有一件事寧願粉身碎骨也要達成,你可曾有反復索求也不得其解的無奈,你什麽都沒有,便是那凡人時的承諾,成仙以後,也曾想過或許可以收回。你執迷甚麽,阮慈,你因何不悟?”

“這些都沒有,你還算是活過麽?你還有什麽喜怒哀樂?”

青君劍勢綿密如雨,語氣堅定冰冷,隱藏不屑,阮慈被她說得驚慌失措,左支右絀之間,鬢發已被片片削落,衣袂割裂,頃刻間被劃出道道血痕,已是狼狽到了極點,她大叫道,“我有——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