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神目娘子

阮慈幾次歷練,要數此次滄浪宗和太微門帶來損失最大,如今太微門弟子落到阮慈手中,豈可輕易放她逃脫?若按她平日性子,說不得就是隨手一劍,將她殺了,此時念及阮容和種十六還在一處,留著此女性命,也許異日能有些用處,這才熄了殺心,對瞿曇越說道,“官人,這人可以歸我處置麽?”

瞿曇越本就是為了助拳而來,自無不可,對阮慈微微一笑,只說了一聲,“娘子和我越來越生疏了。”

便將那少女送到阮慈身邊,又道,“此女落入黑水域中,傷勢沉重,若不及時醫治,恐怕也難派上用場。”

那鬼臉少女落入三人手中,已是閉上雙眼,做出一副萬念俱灰,只等著隕落的模樣,聽到瞿曇越這樣說,眼睛又咕嚕嚕地轉動起來,她生得十分瘦削,面有病容,長相說不上嬌美,但宛若猿猴一般,手長腳長,雙眼奇大,透著機靈。接口說道,“不錯,種師兄這個人最是冷漠無情,若是我損壞道基,將來成就有限,那他一定不肯換我,說不準還要叫你們殺了我,免得你們把我帶回山門中去,盤問太微門的隱私。”

阮慈看她如此靈動,心中不知為何,也燃不起多少殺意,暗嘆了一聲,想道,“我真是想一出便是一出,什麽人令我討厭、令我生氣,我就想把他們全殺了,什麽人討了我的歡喜,便是敵人,我又也覺得隨隨便便就殺人,真是十分殘忍。”

實則她在綠玉明堂所為,用這般標準來評判,完全是殘忍之極。不過好在阮慈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也明白自己並非正直之輩,最好也就是個隨心所欲、任性妄為的評語,因此她對自己十分寬待,既然心中對這鬼臉少女並不厭惡,也就不為難自己,哼道,“話雖如此,我可不會給太微門的人花費什麽寶藥,把你的乾坤囊交出來。”

那鬼臉少女老老實實地交出乾坤囊,阮慈神念掃去,見裏頭法器、靈玉皆有,看來並非隨手掏出一個乾坤囊打發自己,略感滿意,隨手取出幾味生氣濃郁的丹藥,塞進少女口中,待到她略微煉化丹藥,臉色好看了些許,便取出養盼環,伸手一指,養盼環化為一個項圈,捆在少女脖頸上,少女悶哼一聲,身形頓時墜下些許,這養盼環雖沒有完全鎖住她的靈力,但也等如是在這少女內景天地之外豎起一層屏障,令她攝取靈力更是緩慢不說,體內法力若有異動,阮慈也能大概察覺得到。

“你若是聽話,種十六又還算有些本事,能制住我姐姐,把你換回去時,這乾坤囊我也自然還給你。若是你不聽話麽……”阮慈伸手在她脖子前抓了一把,威嚇道,“我就在項圈上再牽一條鏈子,和牽猴一般牽著你。”

那少女握著玉圈邊沿,雙目微紅,似是被阮慈的說辭嚇得忍不住有些想哭,不過眼珠子依舊是滴溜溜轉個不停,這故意做作出的可憐姿態,十分容易戳穿,她自己也明知如此,更顯得這被嚇住的樣子,是做出來哄阮慈的。阮慈瞪了她一眼,示意自己看穿了她的小把戲,道,“這鏈子已經鑄成一半了。”

那少女嘻地一聲笑了出來,道,“果然是南蠻來的野姑娘,人家困敵,多半都是化成雙環,捆住手腳,最多捆在額頭,做個緊箍咒,偏就你要捆在咽喉上,你瞧我長得有些像猴子,便也把我當猴子來待麽?那我每頓都要吃芭蕉。”

名門大派的弟子,阮慈也是見得多了,也有不少個性跳脫、善噱喜笑的,不過和這少女一般滑稽的人物還是第一次見,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若也肯只把自己當猴子來看,不動什麽歪腦筋,那自然每頓都有芭蕉吃的。”

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女道,“我叫莫神愛,是太微門萃昀真人之徒,我知道你姓阮,是紫虛真人弟子,我們都是洞天門下,不過我比你大上許多,你應該叫我一聲莫師姐。”

阮慈笑道,“你到底是猴子還是太微弟子,我才不叫猴子師姐,但太微弟子就沒有芭蕉吃了。”

莫神愛聞言不由極是糾結,半晌才做出決斷,面色陰晴不定地道,“那我還是做猴子吧——若芭蕉不那樣好吃,我再做太微弟子也不遲。”

阮慈本可將她收入人袋,不過此處靈壓極強,莫神愛又有傷在身,若是收入人袋,恐怕抵禦不了寒水重量,道基受損,也就失去交易價值。只好用養盼環將莫神愛困住,四人一道去尋寒水花田。——這莫神愛是極活潑極調皮的性子,喜做鬼臉、好惡作劇,雖說此刻被困住了法力,但阮慈沒有封住她的口舌,兩人一道談談說說,倒免去了阮慈和崇公子、越娘子同行的尷尬,因阮容而低沉的心情也逐漸輕松起來。

她一路只問莫神愛一些太微門中瑣事,莫神愛倒也爽快,知無不言,她是太微門庇護的凡人國度出身,據她所說,本身是個棄嬰,在山中啼哭時,被萃昀真人洞天之中一個寵姬無意發覺,那寵姬本是回家探親,偶然掠過那崇山峻嶺之中,聽聞到嬰孩哭聲,便將她抱回養育,收為養女。不想萃昀真人其時正好出關,見莫神愛生得可愛精靈,根骨清奇,便將她收入門下。因此她雖然是凡人出身,而且繈褓中便被拋棄,但有記憶以來,便是洞天養女,威風無限,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到底是嬰孩時被拋棄在瘴癘之地,被寵姬救起時,已是氣息奄奄,虧損了根本,因此面上病容,難以消褪,萃昀真人也不曾為她設法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