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君(第2/2頁)

所有士兵都異常憤怒地圍了上來。鐘闌淡淡地擡眼。

平靜、淡然得仿佛眼中沒有任何一物。

官服男子一噎,一種被無視的怒火從腳躥上頭頂,讓他驟然失去理智。他在眾多侍衛的包圍下大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揪住鐘闌的領子。

“給臉不要臉?”

一聲脫臼的聲音異常響亮!

所有演過士兵瞳孔緊縮,只見鐘闌的身形詭異一閃。黑袍翻飛,掌輕若無骨,在空中殘影都不曾留下。

男子的臉狠狠撞到地板上!

鐘闌的膝蓋骨頂在他背後的脊梁處,看似不著力,卻讓地上的人神色驚恐,動彈不得。

驟然寂靜無聲。

鐘闌慢慢擡起上半身,悠然:“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想好好說話。”

“啊,瞧朕這記性。”一個陌生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一個面容清秀、脊背挺直、身著華服的男子慢慢走到門口。

他的周圍簇擁著衣甲全然不同的侍衛,本人卻文縐縐的。

他輕笑著掩嘴:“張大人負責調度,朕卻忘了讓人提醒他,今日羅國君的帝師會在鄰間。如此一來,他沖撞了帝師,這可如何是好?”

他身旁候著的官員立刻接上:“陛下哪會犯錯,必定是那蠢東西自己沒聽清楚。就算沒聽聞消息,遇到這般矜貴的大人,都不知來詢問一番嗎?”

被鐘闌壓在地板上的男子臉色驟變:“陛,陛下,之前是您對我說,就算天塌下來都不能來打擾您與羅國君。這,我……”

“還敢頂罪!”

鐘闌皺眉,有些不適。燕國自家的事,他倒是沒興趣插手。

他壓著男子的腿稍稍松開,向後半退一步。那男子剛掙紮著想起身,忽然,燕國君身後一神情嚴肅的高大男子上前驟然一步。

“啊——”

離得那麽近,鐘闌甚至能聽到他肋骨折斷、斷裂處插入肌肉的撕裂聲。縱然是他,眼神都變了。

那名高大的打手面無表情,眼睛半闔,腳輕輕一碾,讓人疼得直接翻了白眼。

燕國新君有些無奈和愧疚:“帝師大人,冒犯了。朕實在愧疚難當,這就懲罰這沒眼力的奴才。”

“倒也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如鳥在半空被射斷翅膀,聲音在空中無力湮滅,歸於沉寂。

因為這點事就將人殺了?

鐘闌擡眼,正對上燕國新君儒雅隨和的眼神。

那是一種很相似的感覺,一種隱藏在平靜之下的狠辣。

“呀,帝師大人不滿意?”

鐘闌恍然清醒,剛開口還未出聲。

那名打手一樣的男子聽見燕國新君的話,二話不說,上去狠狠一踢,動作輕松且果斷!

脖頸折斷,人頭在地上滾動。

地板上拖出一條血跡。人頭幾番滾動,落到鐘闌腳下。那人死不瞑目的表情正好落到鐘闌眼裏。

耳旁,那文質彬彬、儒雅隨和的聲音正萬分關切地詢問他。

“這下,帝師大人滿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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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姚出來時,鐘闌正在馬車上等著他,臉色青紫。

“怎麽了?”聞姚皺眉,連忙一把抓過他的手。

手涼得可怕。

鐘闌的臉色從未這麽差過。他曾見過無數死亡和鮮血,但一直沒有成為那汙血池中的一部分,他用了很久才習慣這個原始卻樸素正常的世界,也因此比誰都更向往和珍惜如今。

燕國新君讓他很不舒服。

他很久沒有那麽不舒服過了。

他聲音沙啞:“你在房間裏沒聽到?”

“那間屋子的墻壁是特制的,而且旁邊一直有樂師奏樂。燕國新君中途說手下鬧出了急事,因此出去了一趟,倒是也沒多說什麽。”

鐘闌將事情同他說了,聞姚的神色也變了。

“這場戲是他故意演給你看的。”

鐘闌點頭,嗯了聲:“但不知道為何光演給我一人看。”

“你很厭……”

鐘闌雙手捧住他的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聞姚的額頭上,不由分說,語氣強硬。

“聞姚,我很慶幸,你是這樣的人。”他說,“你要殺了那家夥,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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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您說的沒錯,鐘闌的確很特殊。”

屋內芳煙氤氳、樂聲與鼓聲輕柔地在遠處響起。

“你見到他出手的樣子了?”

新君慵懶且愜意地翻著書,對身旁的人說:“是啊。”

雖然只有一瞬,那翻飛的黑袍間,神色冷淡、無情卻不犀利,沒有任何情感卻能讓見者的心裏掀起不盡波瀾。

新君閉著眼睛,深呼吸,像是在細細品味那一眼。

“太美妙了。大師的建議真好,用一條命就能看到這樣的美景。”

李微松斜視,輕蔑地笑了聲:“你以後會看到更多的。”

“當然。”新君點頭,“您說的對,這樣的美景自然應該讓他多多呈現,讓給聞姚,將他藏在深宮,這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