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飛鴿(第2/3頁)

“辛國君恢復得很快,精神良好。”

聞姚的臉色稍好。一推門,便看到鐘闌正翻身下床。

眼神忽地銳利,刺到鐘闌觸碰到地面的半個腳掌上,像是要將那兒削到似的。

鐘闌:“……”

真是不巧。

聞姚一把將他重新攬回床上。擡手,宮人便端了溫水來。他拿起水盆裏飄著的綢布,仔仔細細地將那只碰到地面的裸足裏外擦幹凈。

手指裹著綢布穿過指縫,讓酥癢從腳趾一路沿著小腿躥遍全身。聞姚剛開完軍務會議,從頭到腳一絲不苟,莊嚴肅穆的衣著,嚴肅果決的表情,手上卻端著一只蒼白的腳,一絲不苟地擦拭著。

腳趾緊繃,牽動鎖鏈發出一聲刺耳的碰撞。鐘闌的小腿繃得筆直,嘴唇輕碰,眼尾泛紅。

他擦完了,一放手,鐘闌便將腿蜷縮起來。

“舊疾未愈,還需靜養。”聞姚的聲音沒有波瀾,擡眼,黑黢黢的瞳孔像是將鐘闌封印的黑色世界,像是即將吞沒他的全部。

鐘闌輕哼了聲:“我沒事了。”

聞姚不由分說地將他重新塞回柔軟的被褥間。鐘闌身體完全被無骨而舒適的柔軟包裹,手腳上堅硬冰冷的鎖銬顯得格外突兀。

宮人魚貫而入。有的添置熏香,有的修剪燭芯,還有的在旁邊打著扇子。

床邊放著一張小桌子,上面擺著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全是鐘闌平日愛吃的。

“乖乖待在這裏,”聞姚挑起他的下巴,“你瞧,朕對你多好。”

鐘闌的第一反應是“哦,挺舒服的”,然而當聞姚放開他的下巴,接觸的體溫消失,鐘闌心裏卻忽地空落了一角。

聞姚走後,鐘闌在床上滾了一圈,隱隱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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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君收到南辛舊部願意配合的消息,哼了聲:“他們打著空手套白狼,先逼羅國君交人,然而遠走高飛、不影響戰局的目的,真當朕看不出?”

李微松自顧自在一旁撥著果子,滿手汁水,悠閑自得:“陛下有主意了?”

“消息傳遞需要時間。他們復通糧道後,前線至少要等一個時辰才能得到補給。南辛舊部必定會選戰鬥中途,不影響大局;而他們的消息都是從燕國得到的。”燕國君冷笑,“早半個時辰,晚半個時辰。朕又為何要與他們說實話呢?”

這樣一來,南辛舊部以為自己掐的是休息的時間點,然而卻會是前線部隊浴血奮戰、彈盡糧絕的時間。

如此,羅國不僅會大敗,而且必定會遷怒與南辛舊部,在內部發動一場血洗。羅國內部不穩,自然會給燕國機會。

李微松倒是有些沒想到的驚訝:“陛下邏輯清晰。”

他一開始也是如此計劃的。

“西嶺山本就是朕為羅國設下的陷阱,如今,該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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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闌被關在無窗的深宮,蠟燭毫無間斷地續著,不知晝夜。李全進來伺候的時候會給他提示,幫他知道外面過了多長時間,又發生了什麽事。

每日聞姚都會來。他一來,所有宮人都會退去,將門全鎖上,像是要將兩人永遠單獨鎖在這片天地裏似的。

病發之後,聞姚像是驚弓之鳥,無比害怕鐘闌再出差池。他對待鐘闌很溫柔,有幾次來的時候鐘闌在睡覺,他也不會驚醒鐘闌,只會在床邊看好幾個時辰,親吻他。鐘闌醒來發現脖頸上新的痕跡才知道他來過。

然而,聞姚這般小心翼翼,反而讓鐘闌特別不安。

上一次不安是什麽時候?

他遇到過危機,遇到過意料之外的驚險,他會驚訝,會努力爬起來解決問題,但不會焦慮不安。

這種情緒,已經幾十年沒體驗過了。

聞姚越小心,越像當年那個明哲保身、謹小慎微的質子,壓抑而痛苦,疏離而封閉。

鐘闌和聞姚,雖然年紀差了若幹輪,但在情愛上卻都是初學者。鐘闌到底還是年長者,更成熟。

“我們還是需要開誠布公。”他想,“不然,他總感覺我辜負了他。”

然而,後面幾天聞姚都沒有來。李全說是軍務繁忙,具體也說不上來。

“那,”鐘闌從未有這般焦急過,“你去問問,我給他本人寄信,總是允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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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辛舊部收到假消息切斷補給,此時還渾然不覺。”燕國營地內,信使正在匯報,“羅國前線火力已然耗竭,此時他們手上只有刀劍,無力抵抗。”

“好!”燕國君看著沙盤,冷冷笑著,“待南辛舊部發覺不對,羅國早已潰不成軍。他們一群蠢貨,若羅國大敗,他們敬愛的辛國君又如何保命?”

李微松笑了,眼神也一片冰冷,轉頭對士兵說:“去吧,速戰速決。”

運糧道上,兩方穿著相同盔甲的士兵對峙兩方。

南辛舊部神色緊張,一邊緊盯著南邊時刻準備突圍的輜重隊,另一邊眼巴巴盯著前線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