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寵愛

之後的兩天裏,鐘闌都在為挽回自己的廢物人設做艱苦卓絕的鬥爭,可大臣們像是認定了他是在藏拙。

最後,迫不得已的鐘闌只好沉著臉來找聞姚。

偏殿門前鋪著一層淺淺的雪花,屋內,一盞暖爐飄出裊裊熱煙。

聞姚正在溫習功課,眼光忽閃輕擡,看到鐘闌氣哄哄的身影,溫和地問:“陛下有煩心事?”

“大臣們因為慶功式誤會朕,”鐘闌坐到他旁邊,順手端起茶杯,“得想辦法。”

聞姚沉吟片刻:“臣有何可效勞的?”

鐘闌摸著下巴,眯眼沉思,忽然,一絲豁然的愉悅繞上好看的眉眼:“你說,朕要是寵美人不顧江山,會不會是個合格的昏君?”

聞姚:“?”

“臨時也找不到別的美人了,你會幫朕的吧?”鐘闌仿佛確信了,一把拉過聞姚的手,“等會兒有軍部例會,朕就帶你一起去。別的國君再寵愛美人,也不會讓其上政堂。”

聞姚仿佛被鐘闌的想法驚呆了,點了點頭,然而等鐘闌轉身,他卻眯起眼,輕舔嘴角。

禍國妖妃的角色。

果真,當聞姚跟在鐘闌身後進入軍部例會,大臣們的臉刷地扯了下來。

鐘闌忽然停步,轉身,在眾目睽睽下牽住聞姚的手:“小心別絆著了。”

聞姚親昵地順著那只手,將鐘闌的胳膊攬進懷裏:“陛下也是。”

大臣們被刺激得抖了一抖,正想行禮,忽然瞥見聞姚的眼光。

聞姚在鐘闌看不見的角度,銳利地掃視了他們一圈,仿佛在警告他們不許掃鐘闌的興。他天生帶著上位者的壓迫,那種從陰暗出培育出的鋒利讓大臣們心裏一跳,半句話都說不出。

“你坐那兒。”

聞姚變臉似的,春風拂面:“謝陛下。”

大臣:“……”

禮節剛過,大臣正準備議事,忽然傳信的侍衛緊急進殿:“陛下鎮關候信使在前殿候著呢,出大事了。”

眾人面面相覷,趕緊跟在鐘闌身後。

升雲殿前殿,炭火將廳堂灼燒得炙熱滾燙。

信使跪在地上,臉色卻仍是一片凍白。

他見鐘闌進殿,趕緊雙手呈上信封:“陛下,北方遭受百年難遇的暴風雪,鎮關軍有難。”

鐘闌展信,快速掃過上面的文字。

一方面是軍營燃料短缺、臨時運送物資來不及,鎮關軍駐守原地恐怕會有大規模凍傷凍亡;另一邊,北方燕國虎視眈眈,若軍隊向城市後退尋求掩蔽,擅長雪地作戰的燕國必定會突襲。

跟著一同過來的戶部尚書語氣沉重:“啟稟陛下,此次暴雪前所未有,北方通道癱瘓,要從倉庫調火油北上至少需要十天。鎮遠侯恐等不及補給到達的那天。”

鐘闌放下信,眉頭微蹙,神色飄忽。

其實類似的事情有先例可循的,無外乎放棄一小部分邊緣軍隊,盡可能讓燃料保證精銳部隊使用,拖到補給到達。

但……

一直沉默不言的兵部尚書捕捉到鐘闌神色裏的糾結,沉聲道:“燕國為雪原,必定早有準備。一旦鎮關軍撤退,北原五城便袒露於燕國眼下。陛下,萬萬不可撤退啊。”

兵部侍郎隨著他一起拜了下去:“陛下,臣等相信最精銳的戰士們能撐到補給到達。”

鐘闌身著溫暖的貂裘,精致的下巴埋在皮草中,精致、溫和,但卻忽然給人無比安定的信任感。他轉頭看向窗外,升雲殿內溫暖燥熱,一墻之隔外卻冰雪無情。

他輕嘆,熱氣繞過貝齒:“不能放棄邊緣供養精銳。”

“陛下三思!不可撤退啊!”他們的心都涼了半截。

前段時日他們以為辛國君是在扮豬吃老虎,在這樣重大的決定上必定不會裝糊塗;他們怎麽都想不到,辛國君的婦人之仁竟是真的!

“時間足夠了。”

所有人都疑惑地擡頭,就連聞姚也神色深沉望著鐘闌。

鐘闌:“從軍儲倉庫調運物資需要十天,但從最北的雪城到軍營只需一天,即使路況不好,兩日也能到了,根據信上所言,鎮關軍剛好能撐到那時候。”

戶部尚書疑惑:“可雪城非常小,既無駐軍,也無倉庫,調什麽呢?”

“命城守動員百姓捐火油,每一筆火油賬事後以市價支付。”

各位大臣卻露出極為不贊同的神色。自從諸國分裂交戰,每個國家都在窮兵黷武,征兵與徭役更是嚴厲殘酷,這也使官民關系十分緊張。每次官兵的馬蹄聲還未清晰,巷子裏已經跑得一個人都不剩了。

“那些刁民並無善心,怎會心甘情願的交出火油?光是城防軍去搜刮也是杯水車薪,更是拖慢時間……”

“停。”鐘闌將那封信卷成筒,像根棍子似的指著他們。

“朕這三年采用了什麽政策?”

“休,休養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