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姻親

這一路順暢得不可思議。兩人從北燕門成功逃出後聯絡上北衙禁軍統領。

鐘闌將先前想好的刺客說辭與北衙禁軍統領一說,將令牌托付給他,然後便“柔弱不能自理”地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所有事情都已重回正軌。

大太監一臉欣喜地湊到床前:“陛下,您終於醒了……”

“那小子呢?”

“聞公子?”大太監眼睛一轉,“按您的吩咐,沒人為難他。要不奴才這就去傳他來?”

“不。”鐘闌揚起上半身,神色難得認真,“朕有事要確認。”

為何身份文書與痣都對得上,三年前還是認錯了人。

他立即命人找到三年前去南穹押人的士兵,刑訊之下知道了身份文書調換的事情。而假貨耳朵上的痣,是他為了模仿聞姚,用滾燙的針蘸上赭石顏料點的。

鐘闌正震驚於這狗血的誤會,大太監敲響了門。

“陛下,大理寺卿張大人來了。”大太監進來通傳,“您先前說,公子姚之死調查不出結果就該去查查他身旁的宮人,張大人說,確有所獲。”說罷便帶著宮人都退下去了。

“陛下,公子姚之死,確有蹊蹺。”大理寺卿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來,重重一嘆,雙手舉過頭頂,“兇手是一小太監,是在質子臨行時被南穹皇後賜給公子姚的,備受信任。”

“守衛念公子姚得陛下寵愛,向來默許公子姚出入皇宮。那日公子姚翹課去宮外聽戲,兇手是其出宮帶的唯一下人。其夥同京城同黨溺殺公子姚,並將屍身放入馬車運回皇宮,鑿禦花園湖之冰而沉之。”

鐘闌皺眉:“蟄伏三年,此時才動手?”

“公子姚為南穹廢後所出,為現皇後所不容。近來南穹君重病,恰逢質子回國之期將近,皇後恐公子姚回國作為嫡子與其子爭搶君位。”

鐘闌扶住額頭:“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等等!”鐘闌忽然正色,叫住了他,無比嚴肅,“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不然朕拿你是問。”

大理寺卿:“臣謹遵聖命。”

那名南穹皇後派來的小太監隨隊出發時只知道自己服侍的是“聞姚”,卻也因調換身份的事情搞錯了對象,殺錯了人。

即使被調換了文書、被假貨折辱,真正的聞姚都一直不聲不響。這麽做只有一個原因——

聞姚知道南穹皇後不會讓自己活著回去,他需要一個替死鬼。

他比原著的心思更加深沉。三年前,十五歲的他已能用驚人的遠見、魄力和忍耐力鋪下為解開三年後的局。

微妙和陌生悄然爬上鐘闌心頭。他早就習慣事事在自己掌握之中。然而,他此時手握原著劇本,卻無法猜測聞姚對自己到底會有怎樣的態度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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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說了嗎?那位聞公子可得寵了,陛下甚至讓他搬入升雲殿的偏殿居住,這待遇,連公子姚都沒有。”

“他不是上次劫持陛下的綁匪嗎?”

“哎呀,你懂什麽呀。上次有刺客渾水摸魚,在危機時刻反而是綁匪保護了陛下。陛下因此對他產生別樣感情了唄。”

“要我說呀,還不是因為那張臉。你要是長成北衙禁軍統領那樣,就算是去閻王面前將陛下截回來,都不會有這待遇。”

宮裏趨炎附勢的人聞著味兒往偏殿裏送東西,忙碌熱鬧了好一陣。

鐘闌等人散盡了立刻差人從私庫裏拿了一套上等皮革護膝,親自去看聞姚。

“不用太悲觀,”鐘闌出發前安慰自己,“這幾年朕未苛待質子們,即便聞姚城府深沉,但並不厭惡我。”

然而,在轉角處,他遠遠地見到聞姚的貼身小太監正在搬一個灰撲撲的箱子。

鐘闌敏感地皺起眉頭,叫住了小太監:“這是什麽?”

小太監吳庸連忙行禮:“稟陛下,這是我們公子的冬衣。公子念舊,讓奴才將舊東西都收起來。”

鐘闌打開箱子,裏面只有兩件單薄的衣服,已經很破舊了。

“朕未曾苛待質子,每年內務府都會撥成衣給質子,為何只有這樣的衣衫?”

吳庸有些猶豫,思考後心一橫:“公子姚不喜我家主子,特意‘關照’了內務府。我們已經兩年沒有新衣了。”

鐘闌心裏咯噔了下,隨手翻了下箱子裏的衣服,發現還有兩個小瓶子被裹在衣服裏:“這瓶子裏又是什麽?”

“這是奴才家鄉的土方子,調給主子塗凍瘡的。”

鐘闌的聲音不住上揚:“這幾年來,他一直是這麽過來的?連暖手的爐子和藥水都缺?”

“是的。畢竟宮裏沒人能違逆公子姚,我們公子也知道,沒人會替自己出頭……”

忽地,門裏傳來少年剛過變聲期的聲音,嚴厲而短促:“吳庸。”

小太監一個激靈,立馬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