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虛夢(第2/3頁)

她生病了,一下子就病得很重,開始嘔血。

最開始,男人以為她裝病,變本加厲地打她。面孔可怕地腫脹起來,一口口往外嘔血,地板上一灘灘的血跡。

男人慌了,給她買藥,放緩口氣安慰,可都沒有用。

病來如山倒,她越病越重,幾乎起不來身。男人不想和她共處一室,幹脆整天不回家。

某一日的傍晚,夕陽滿天。

王世回到家中,習慣性地走進臥室。女人掙紮著坐起來,眼裏迸出光彩,拼命拉住他的手:“對不起,原諒……原諒媽媽。”

他垂下眼瞼,問:“為什麽?”

不是說會好起來的嗎?

女人的眼眶裏蓄滿淚水,喃喃道:“對不起……”

他問:“為什麽?”

不是就要得到幸福了嗎?

眼淚淌過她的臉頰,濡濕枕頭。她嘴唇微動,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悲哀又不舍地望著他,望著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一個被期待著降生的孩子。

他的存在,讓她備受丈夫的欺辱。

她努力不放棄他,可現在……不得不拋下他先走了。

女人收攏手指,像握住孩子的手,但動不了,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耗盡了所有的生氣。

她無法再驅使這具肉身,每呼吸一口氣,都必須使出全身的力氣。

這太痛苦了。

骨頭疼,臟器疼,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痛得人崩潰。

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於是,眼底的光消散了,像夏夜離去的螢火,綻放過一刹的美麗,便歸於腐爛的寂靜之地。

她闔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王世愣愣地看著她,盯住她不再起伏的胸膛。他痙攣似的握緊拳頭,抓住她枯瘦的手指。

屍體的余溫傳遞到他手上,壓垮了他最後的理智。

“為什麽?”他機械地重復,“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要生下我?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不再愛我了?

我只有你啊,媽媽。

空氣響起此起彼伏的碎裂聲,場景猶如玻璃幕布,裂出一道道破碎的紋路。世界搖晃起來,震塌了天花板,震碎了家具,震得整個世界四分五裂。

然後,所有的布景同時倒塌,轟然有聲,一地齏粉。

簡靜看見男人的屍體躺在沙發上,嘔吐物堵塞了他的口鼻,面孔漲得發紫,皮膚上爬滿了紫色的屍斑。

他死了。

王世關上門,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黑夜。

*

淩晨三點,公安分局辦公室。

季風坐在桌子上,一面抽煙提神,一面盯著畫滿線索的白板。

截至目前,警方主要分了兩條線追查:

一、綁架案

追查的關鍵在於,嫌疑人如何帶走簡靜,哪一條線才是他真正的行動路線?

假設1:綁架簡靜—坐出租車離開—在公園換交通工具—使用江白焰的車—棄車後轉移她到關押地;

假設2:綁架簡靜—制造出租車離開的假象,其實簡靜仍然在會場—與眾多嘉賓一起離場—直接將她帶去關押地;

假設3:與2同步,只是在離場後,利用江白焰的車中轉,而後毀屍滅跡。

這條線很難查,主要是因為幹擾項太多,監控幾十個鐘頭,看得人頭暈眼花,極難辨別。

而且,王世擁有多個身份,新身份弄到的車牌,根本沒有嫌疑。

二、連環殺人案

薛家親屬的DNA,已經被證明是個嘲諷,線索全斷。

王世,愛丁堡大學畢業的心理醫生,假身份

老實說,這個身份不像是憑空捏造的,履歷完整。除了學歷是假的,其他都有跡可循,而2013年那會兒,王世出國留學,正好是國內實名制的開端。

季風懷疑,對方借走了真王世的身份信息,做了一層真實的偽裝。

那麽,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呢?

假如他用真實身份找的關押地點,要怎麽才能找出來?

問題一出,大腦頓時湧起無數個念頭,擠得他腦子都要炸了。

季風捏捏鼻梁,決定用老辦法。

做減法。

綁架案的地點雖然很重要,但他猶豫了下,努力不去多想。簡靜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姑娘,她腦子靈活,身手利索,未必比他差多少。

將她當成搭档的同伴,各做各的工作,才是最佳之策。

他驅走心中的擔憂與不安,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白板上。思索片刻,用紅筆圈出了DNA那一行。

這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也是證據確鑿的,最明顯的一條線。

對方假裝襲擊他,不,他確實襲擊了他,同時留下血液樣本。這麽做,直接達成了兩個目的。

給簡靜的回應,誤導調查方向。

考慮到自己的傷不算重,後者的分量應該更大——真的是傷害性不強,侮辱性極強的一招。

但……血液的主人不是什麽失蹤分子,是一個癮君子,隨時可能被警方抓獲取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