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的日記

賬號:Jian.jing

密碼:20140420

回車。

新的界面跳了出來。

簡靜輕輕吸了口氣,趕忙喝一口冰啤酒,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慢慢閱讀起了上面的文字。

-

這是我最後一次寫病歷日記,明天上午,我就會接受最後一次治療,徹底封印住那段記憶。事實上,我已經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麽,但教授說,催眠只是將記憶藏了起來,它們隨時可能被一些誘因觸發,重新回到水面上。

要戰勝那些記憶,就需要一個武器。

他認為我救了一個小孩的事,最適合對付他。因為我拯救了一個人的生命,沒有什麽比這更加偉大,更富有對抗他的力量。

Well,just like Expecto Patronum.

不過,他是對的。很少有哪件事讓我如此快樂,能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我第一次拿到自己新書的時候吧。

但書的分量,確實比不過生命的重量。

教授說,當我們在拯救別人的時候,也在被他們拯救。我現在有點理解了,我救了那個孩子嗎?或許。

反正現在,是拯救別人的事在拯救我。

好像有點拗口,可就是那個意思,他希望我永遠不要忘記這種感覺。

殺掉自己很難,殺掉別人很簡單。

拯救別人很難,拯救自己也一樣。

無論他怎麽吹噓死亡,生命永遠比死亡更難。

所以,他是懦夫,我是英雄。

那麽問題來了,他是誰來著?

我閉上眼,只能看到一片沉甸甸的烏雲,他是誰?

——

簡靜籲出口氣,短短幾行文字,她竟然緊張得汗濕後背。

這是“我”寫的日記,不止記錄了治療的過程,還有關於“他”的種種記憶。

她確實找到了關鍵。

同時,密碼的用意,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我們拯救別人的時候,我們的靈魂也被拯救了。

竟然如此。

本該如此。

簡靜思忖片時,決定仍然按照倒敘閱讀,而非直接查看最早的那一篇。

她得慢慢靠近他。

——

又做噩夢了。

夢裏已經看不清他的臉,教授說,這是我最先遺忘的部分,代表他的樣貌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地方。

也是,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的聲音,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冒出來。教授說我偶爾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是他說過的話——但我完全沒有意識到。

教授建議我寫下來,然後一條條反駁,他說我是被催眠了,那並不是我的真實想法,所以我必須學會分辨。

PS:反正醫院裏沒有事做,給我讀的書全都是英文、法文要麽瑞典文,中文小說叫《Fox Volant of the Snowy Mountain》。

在逗我嗎?

哦,我剛才好像想起了什麽。

——活著就有數不盡的痛苦,流不完的眼淚。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這該怎麽反駁?

頭疼,想吃冰激淩。對了,冰激淩是很好的,蛋糕和炸雞也很好,如果沒有被生下來,就吃不到這些了。

還有,還有很多快樂的事。

和同學一起玩很快樂,寫故事給別人看很快樂,看電影也很快樂。

人的一生,果然還是高興比痛苦多吧!

PS:最近沒有作業,我的痛苦更少了。

——

啤酒罐空了。

簡靜一滴都沒倒出來,只好暫時停下工作,從冰箱裏再拿出兩罐。為了不妨礙閱讀,她插了根吸管,邊喝邊看。

講真,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否則大半夜的看這種日記,汗毛都要豎起來。

一口氣灌下三分之一,繼續。

敘述更沉重了。

——

今天我和教授在花園裏散步。他說我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多曬太陽,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我不想動,但看在威廉的份上。

威廉是只金毛。

教授很煩,我知道他是好意,他一定要給我做個實驗。

花園裏開著很多月季,他問我,花是開著好,還是凋謝了好。我說開著的時候很好看,凋謝了也能當花肥。

老頭的中文不錯,拽了句詩,化作春泥更護花,對嗎?

我就是這個意思。然後,他讓把我花摘下來,不,準確地說是連根刨出來,燒掉變成灰,然後灑在地上。

這活幹著可累,他是不是就想折騰我?

等我做完,他指著那挫灰和旁邊的花,問我,別去管價值,你說,開著美還是死了更美?

我必須承認,鮮花比花肥好看。

“我們不必醜化死亡,但也不該美化它。”教授說,“任何人——我是說,不管有沒有接受過教育,是貧窮還是富貴——都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

我想反駁他,可又不知道……也許,但……不,我不能忘記,不可以……我需要記得,我不能忘記!

——

時間線越往前推移,日志的底色越是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