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要一身隊服

豆腐被夾到碗裏,又被筷子夾出來,放在盤子裏,沒有吃。

於是陳雙再給他夾了一塊:“你吃。”

可是又被夾出來,仍舊一口沒動。陳雙仔細地觀察他,在他臉上尋找熟悉的痕跡。他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喜歡的人竟然藏得這麽深,深到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人。是真的嗎?這不是電影情節嗎?

陳雙莫名害怕,又抱有一線希望。也許屈南只是和自己鬧別扭,他就是假裝不認識自己,他沒法面對自己。

這時,張玉蘭在張輝的催促下上了飯桌,但明顯對陳雙不歡迎。“練跳高,就知道練跳高,一個兩個就知道練練練。我真是上輩子作孽,練那個有什麽用,練也練不出什麽來。以後這個家裏誰也不許提那兩個字。”

這些刺耳的話,連陳雙的心都刺痛了。他好怕這也同樣刺痛屈南的心,可屈南對張玉蘭的話毫無反應,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像家人。屈鵬更是充耳不聞,這一刻他的世界裏只剩下體育,興奮的眼神只有狂熱。

他給陳雙夾菜:“你多大了?”

“18歲。”陳雙小聲回答。

“18歲啊,那比向北小幾歲。”屈鵬又給兒子夾菜,“多吃點,晚上我再指導一下你的弧線。”

“嗯。”屈南低著頭,繼續無視張玉蘭的責罵,認同了父親的話。

這一頓飯陳雙吃得很不舒服,張玉蘭的態度不好,顯然只針對跳高,屈鵬的精神不對勁,所以忘記了屈南。張輝作為一個老人,對家裏發生的事無力改變,而屈南,一聲不吭。他沉默寡言,無堅不摧,仿佛是另外一個活著的屈向北。

在這種氛圍下,陳雙一分鐘都坐不下去,窗外的亮光和這個家庭毫無關聯,仿佛無法穿透玻璃窗,最後他胃口淡淡,只吃了幾口米飯。

吃完這頓,屈南幫姥爺收拾了一下餐桌,從藥櫃裏拿了一卷膏藥,再一次踏上了樓梯。

陳雙沒有猶豫,追了上去:“你等等我!”

可前面的人徑直地往上走。

“屈南,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別嚇我,咱們好好談。”陳雙跟著他上樓梯,還妄想去抓他的手臂。樓下的電視機被屈鵬打開了,裏面重復播放著兒子屈向北的奪冠視頻和訓練資料,張玉蘭的哭聲低低沉沉,不知道在哪一間臥室裏。兩種聲音交雜,讓這個家庭既熱鬧又悲戚,如同那扇百葉窗,割裂了外界和房間。

陳雙繼續往上追,從下往上看,屈南的背影格外高大。可是他走得很快,像騎摩托車,不等後面的人。

“屈南!”陳雙抓住了他。

前面的人猛地一停,一把扭住了陳雙的手腕,陳雙疼地叫了一聲,隨即被壓撞在墻上。他的後背貼在墻面上,不住冒汗,手腕鉆心地疼。

那人壓在他的身上,看著他,眼睛裏是死寂沉沉的黑色。“我不是屈南,我也不認識你。你不要靠近我。”

“好……好,你是屈向北。以後我就叫你屈向北。”陳雙抿了下嘴唇,他確實不是,嗓音都不一樣,“你能不能放開我,聽我把話說完?我是屈南的男朋友,我叫陳又又。”

屈向北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像一台精密的電腦出現了程序錯誤,直接被暴力重啟。陳雙的身體被轉了一個圈,面沖台階,顯然要送客。隨後屈向北放開了他,繼續往樓上走,陳雙再接再厲,繼續往上追。

他得試試,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屈向北回到了樓上,穿過臥室走向陽台。等他上了天台,陳雙才追進屋。冬天,北方的天黑得早,今天又是陰天。

到了天台上,不遠處的樓如同遠山群黛,不少窗口裏開了燈,也沒把天空的底色暖起來。

那人停在天台的邊緣,黑色的訓練背心並沒有讓他感受寒冷,緊緊地貼著他的皮膚。狗窩裏的動物正在酣睡,他從角落裏翻出一瓶啤酒,卡在花盆的邊緣起開瓶蓋,一個人悶悶地喝。

“你真不是屈南啊?”陳雙緩慢靠近,生怕他往樓下跳。

屈向北只給他一個背影。“你快走。”

“我為什麽要走啊?我是屈南的男朋友。”陳雙又怕他,又怕狗,不接受他的排斥,“你為什麽不讓我接近你?你這樣……我很混亂。”

“因為我不是他。”屈向北將酒瓶子放在邊上,“屈南已經走了。”

“我不信。”陳雙忽然笑了出來,太意外了,“你別嚇我。你就是屈南,只是在裝,對吧?而且,你怎麽知道他已經走了?你們之間怎麽交流的?”

屈向北看著遠處的樓,掏出兜裏的手機,用指紋解鎖。

他把手機遞給了旁邊的陳雙。

這部手機很新,不像是屈南用慣了的那一部。

“看視頻。”屈向北說。

於是陳雙點開了相冊裏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