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這些字明明單獨拎出來他都能聽得懂,為什麽組合在一起卻不一樣了?

衛寒宵有些茫然地擡起眼看她。

“斷得幹凈?”

金羨魚說:“或者說,你以為你昨天作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我還能笑著和你做朋友嗎?”

衛寒宵嗓音哽咽了,他低下頭迷惘地說著:“……我、我不知道,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不想你離開我,我想讓你也看看我……”

他大腦一片空白,說出去的話,下一秒自己就忘記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是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心意,改變她的決心,挽留她的人。

“師祖、師父……”衛寒宵急得要哭,“為什麽不看看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金羨魚靜靜地望著他,嗓音很輕,也很堅決,“可你的言行卻和孩子無疑。”

衛寒宵渾身一怔,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中了,他神色不變,眼眶卻紅了:“……對不起,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不論什麽,我都可以去做。”

金羨魚沒有回答,而是說:“衛寒宵,回去吧。”

衛寒宵猛然擡起眼,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一張滿是眼淚的花臉,他又怕又委屈地嗚咽著,兩行熱淚順著貓眼不停地滾落。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改變金羨魚的想法,她輕輕地推開了他,往三清眾人的方向走去。

“金道友?”戚由豫走上前來,猶豫地問,“需要幫忙嗎?”

他很好地掩飾了內心的探究之欲,沒有問她都發生了什麽事。

金羨魚搖搖頭,“都解決了,咱們繼續出發吧。”

臨行前,金羨魚看了一眼衛寒宵。

遠遠看到衛寒宵孤零零地站在那兒,他沒有再試圖挽留,他的眼裏漸漸地失去了神采,像是一只迷惘的棄貓,不知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可想讓一個各方面而言都不成熟的孩子放棄一件事,是很難的。

傍晚,金羨魚又察覺到了衛寒宵的身影。

他跟了他們一路,他不敢上前,只遠遠地綴著。

戚由豫又一次問她,需不需要她幫忙。金羨魚婉言謝絕。

對付這樣的少年,無視比任何一招都有用。

衛寒宵像只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踩著步子跟著,偶爾幫她們掃清附近的**蛇猛獸。當金羨魚擡起眼看過去的時候,又“刷”地藏入了林間。

這是一項高強度的工作,有一天,衛寒宵終於不小心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就沒了金羨魚等人的身影。

他登時慌了神,飛快地追了上去。直到看到金羨魚,這才輕輕松了口氣,卻不敢再讓他們離開他的視線半秒。

他們停下來歇息用飯的時候,衛寒宵就從懷裏掏出幾個饅頭,三下五除二地飛快解決,連水也不敢去河邊打。

這幾天下來,他滿身風塵狼狽不堪。

其實衛寒宵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回想起與金羨魚的那一段對話,他感到一陣細細密密的隱痛,這疼痛早已沒有當時那般劇烈,卻使他坐立不安,必須要待在她身邊,才能稍加緩解。

他完了,他真的喜歡上了個女孩子。

衛寒宵艱難地咬著幹癟的饅頭,絕望地在心裏給自己宣判了死刑。

這幾天裏,他甚至在想,如果他還喜歡男人會不會就沒有這麽痛苦?

女人絕情起來連男人也要“退避三舍”。她們一旦下定決心割舍一切,那就是真的沒了感情,並不像自詡深情浪漫的男人,碰上舊情人時或許還會心生憐憫。

臨到駝巘嶺的那幾天晚上,下起了冷雨。

戚由豫埋鍋造飯,架起一個鍋子煮了一碗姜湯供眾人驅寒。

戚由豫給她盛了一碗姜湯,眉眼彎彎地問:“是不是沒想到?”

“是有一點。”金羨魚認真地想了下,“總感覺,你和做飯這樣的有些距離。”

“其實你倒也沒猜錯,我和小鳳不一樣。”戚由豫像是陷入了回憶中,“小鳳他比我更擅長庖廚。其實他小時候連鹽和糖都分不清。”

金羨魚一愣。

鹽和糖都分不清??

“後來還是離家出走,加入十二洞天後學會的。”戚由豫道,“畢竟有這麽多師兄弟需要養活,而他又格外重視夥伴。”

也是,謝扶危看上去並不像會照顧人的,金羨魚捧著碗,在心底勾勒出鳳城寒少時的模樣。

遲鈍慢熱的少年,在灶台前摸索著學習怎麽切菜、炒菜。

戚由豫看著金羨魚的模樣,微微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說錯話了,他或許不該提起鳳城寒。

“快喝完了。”戚由豫輕柔地打斷了金羨魚的腦內聯想,動作溫和而不失堅決地拿過她手裏的碗,“我再給你盛一碗吧。”

金羨魚本來想說她已經飽了,但不便拒絕戚由豫的好意,只好說:“麻煩你了。”

喝完姜湯,眾人收拾收拾準備就地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