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羨魚動了動唇,還是搖了搖頭。
她還是不太想把鳳城寒牽扯到這件事裏。
“沒什麽。”她站起身收碗,“玉龍瑤是和你說了什麽嗎?”
鳳城寒卻沒有回答。這很不科學,因為對方是個極為恪守禮節的君子。
金羨魚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鳳城寒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
她衣袖滑落,露出半截青青紫紫的手腕。
他在看她手腕上那些傷痕與吻痕。
他眼睫搭著,看得很認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周身那股溫潤的氣質也變了。
金羨魚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手,她不是不知道鳳城寒對她的好感。正因如此才讓她感到棘手。
對方又不曾告白,直說總覺得有點兒自戀的意思。
金羨魚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玉龍瑤和你說了些什麽。”她側過身子,捋起頭發展示給他看,“……我早已斬斷情絲了。”
用半月剪斬斷的情絲發尾會微微泛紅,不仔細看,並不輕易能察覺出來。
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就不刷這位的好感了,誰能想到這位會正直至此啊,金羨魚無奈。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已經斬斷了情絲這件事暴露在人前。
事實證明,鳳城寒果然一怔,他如遭雷擊般地懵了半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緊了她的發根,像是在一遍又一遍地確認。
他抿緊了唇,腦子裏轟然一聲,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個世界上敢於一刀斬斷了自己情絲的狠人說到底還在少數。
一是因為半月剪實在難得。
二是,斬情絲,斷情絕欲說得好聽,實則治標不治本,心魔不除只是選擇了逃避,到時候還是有礙於修行。
鳳城寒難得腦子裏一片混亂,他有些發懵,眼裏有些茫然,“你……”
金羨魚迅速就放下了頭發,委婉地說:“所以,我其實沒什麽事。”
畢竟這世上和情之一字有關的事已經上傷不到她了。
少女的態度自然疏朗極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幹幹凈凈的,兩扇眼睫一垂,像是隔絕了所有紅塵俗念。
浩氣清英,仙才卓犖,寒玉冷清。
鳳城寒不是傻子,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金羨魚的意思。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看著金羨魚玉溜般的長發看了很久。
他一顆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喉口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
人們總盛贊他是個君子,說得多了,他好像自己也信了,好像他這回來只是單純地帶金羨魚走,別無他意。
真的別無他意嗎?
他是不是也想卑鄙地趁虛而入?
看到金羨魚手臂上的痕跡,鳳城寒無法想象他師尊和陰陽星君都對金羨魚做了什麽,他渾身冰涼。
這一刻的他好像也沒比其他人高尚多少。
鳳城寒忽然擡起眼說:“道友,你出去之後往南走,我已經吩咐寒宵去接應你。”
青年的嗓音冷澈,卻很堅定。
金羨魚察覺到不對勁,茫然地反問道:“等等?道友你什麽意思?”
這話題是什麽時候拐到這裏來的??
鳳城寒卻已經推開了還沒吃完的早飯,垂眸拔劍。
金羨魚首先聽到的是一聲長嘯,似龍吟似呼嘯。
琴中劍劍光爍爍,如夏月電光縈繞劍身,隱有雷鳴震震。
這是金羨魚第一次看到鳳城寒拔劍。
鳳城寒說:“請道友信我,我今日特地來此,就是為了帶道友離去。”
“道友去後,切忌要小心玉龍瑤。”
這話本來不該由鳳城寒這個外人來說,他蹙了蹙眉,“抱歉,總覺得玉星君有些古怪。”
“等等!”金羨魚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大叫道:“你要去幹什麽?!”
可鳳城寒卻已抱琴掠了出去,青年冷靜的嗓音回蕩在晨風中。
“我只能拖得師尊一時,道友快走,勿要憂心我的安危,我自有自保的方式。”
金羨魚怔了半秒方才回過神來。
鳳城寒他這是要正面硬扛謝扶危,為她拖延時間,讓她跑路!
可這讓她怎麽好拋下他一個人獨自逃跑,那可是謝扶危。
她大腦裏一片空白,心亂如麻。
滿腦子反反復復都是一個問題:要信他嗎??她要追上去?還是一個人逃跑?
哪怕鳳城寒再加上她,碰上謝扶危也絕無勝算。
謝扶危的目標是她,鳳城寒也深知這一點,故而只能幫她拖延一時,用不了多久謝扶危還是會沖她而來。
原著裏謝扶危雖然無心無感,卻還遠遠不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對這個徒弟卻還算不錯,否則也不會為鳳城寒之死而出關。
可現實已經不留給她抉擇之際,鳳城寒離去未多時,忽而黑雲四垂,霰雪紛紛,白雪漫天。
腳下大地一陣轟隆隆如山之將崩,雷聲滾滾大作。
金羨魚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摔在地上。灰頭土臉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她扭頭向後看了一眼逐漸鋪展開的劍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