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自從那日宗奎上了趟永福街, 又去趟酒肆之後,這廝從此就成了酒肆的常客。

他這人倨傲是倨傲,但一貫來護短。

他長這麽大, 還真從來沒交過與他年紀相當的朋友。

霍玨是唯一一個叫他服氣且願意去深交的人。

也因著這個原因, 不管是姜黎也好, 還是姜令與楊蕙娘也好,都是霍玨的至親之人。宗奎既然拿他來當摯友,便自自然然地也把他的至親也當做自己人。

況且,楊蕙娘的手藝著實合他口味。

每回去酒肆,楊蕙娘至少給他做三菜一湯並兩主食, 他才去了幾日, 便覺腰封都變緊了。

“話說狀元郎,你日日吃楊姨做的飯,是如何保持腰身不胖的?”

宗奎信步走在自家院子的抄手遊廊裏, 回頭瞥了瞥霍玨的腰, 好奇一問。

說來, 他們二人年歲相仿, 俱都是身量高大、面容俊美之人。

可二人每每出去外頭辦案, 那路邊偷偷瞧他的小娘子遠遠少於偷偷瞧霍玨的,委實是讓他不服氣。

如今想來, 大抵是那狀元郎的腰身比他要勁瘦些的緣故罷!

宗奎那好奇打量的目光看得霍玨眉心重重一跳。

卻也不好說什麽, 只微抿唇角, 淡淡道了句:“宗大人平日多辦兩件案子, 便能同霍某一般, 吃再多也不會胖了。”

前頭給他們二人領路的宗府管家, 聽見二人的對話, 便笑眯眯道:“小少爺若是同霍公子一般, 娶個小夫人回來,約莫也是能保持腰身不胖的。”

宗奎一聽,像是聽見了什麽可怕的事兒一般,忙搖了搖手上的紙扇,道:“鳴叔,您別拿成親嚇我啊!我寧願胖三斤也不想成親!”

霍玨瞧著宗奎這一臉驚恐的模樣,挑了挑眉。

說來,這並州宗家的族規也是頗為有趣。

也不知並州那頭的風俗是不是恐婚成性,宗家的郎君們似乎對成親之事都不大熱衷。

於是宗家的先祖便立下了族規,年未滿十六能中舉人者,可及冠後方才成親;年未及弱冠中進士者,可二十五娶妻;中三鼎元者,可年滿而立再成家。

如此族規,堪稱世所罕見。

然讓眾人大跌眼球的是,這族規竟然頗有奇效。並州宗家的子弟個個恨不能懸梁刺股、鑿壁偷光一般地苦學,就為了晚些成親。

此時那喚作“鳴叔”的大管家,見宗奎那驚恐的模樣便嘆息一聲。想到在院子裏等著兩位小公子的宗彧與宗遮,搖了搖頭,又嘆了聲。

小的不省心,大的更加不省心。

一個個的,都把成親視作了什麽洪水猛獸。偏生族規上說了,只要你的官做得夠大,那成不成親,都由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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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家在盛京的府邸還是從前承平帝在位時,賜予宗家的。

這府邸由兩套四合院連接而成,曲廊亭榭、銜水環山,可謂是既清幽又瑰麗。

到了辟錦堂,鳴叔在院門外停住腳步,躬身道:“老爺與二爺就在裏頭等著了,霍公子請進。”

霍玨拱手恭敬回禮,這才與宗奎一同入了院內。

院子裏流水淙淙,從假山上蜿蜒曲繞,叮鈴作響。假山兩側古樹參天,樹下放著石桌石凳。

宗遮與宗彧穿著素色常服,正坐於凳上,悠然下棋。

見二人來了,宗彧忙起身,朝他們二人親親熱熱地一招手,道:“快過來,你們二人試試解不解得了這局殘棋?”

霍玨恭敬地朝他們二人行了禮,方才信步行至樹下,望向桌上的一局死棋。

“這是你伯祖父今日布的棋局,我花了一個時辰都沒能解開。”宗彧拍了拍身旁的石凳,對霍玨道:“來,霍小郎,你來試試看能不能破局?”

他這話一落,宗奎便不依了,忙道:“等等,叔叔,我也要試試。”

他這人一貫來好勝心強,哪能讓霍玨一人出盡風頭了?便趕緊在宗遮身旁的位置坐下,捏起一枚棋子,盯著棋局苦思冥想。

可看了足足兩盞茶的功夫,指尖的那枚棋子卻始終落不去。

“誒,狀元郎,你有頭緒沒?”宗奎捏著棋子,忍不住擡眸望向霍玨。

霍玨淡淡頷首,拾起一枚黑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落下一子。

對面的宗遮面不改色地在他方才落子的地方貼上一枚白子,二人你來我往地下了七八手後,立在霍玨身後的宗彧高高揚起眉,詫異道:“這盤死棋竟然盤活了。”

可不是麽?

霍玨下第一子時還看不出來,等下到四子時方才慢慢看出點名頭,到得落下了第七子之後,整個局面便徹底活過來了。

這樣走一步算七八步的智謀真真是讓人驚艷。

宗遮放下手上的白子,深深望著霍玨,溫聲道:“霍小郎棋力驚人。”

霍玨對上宗遮深沉的目光,笑了笑,道:“非我棋力驚人,實則是多年前,家中長輩曾給玨與兄長都擺過這一殘局,當時兄長便是用此法破了這死局,玨不過是記住了兄長的破局之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