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霍玨黑黝黝的眼望著她。

他在回寢屋時便已經沐澤過了, 身上那大紅的官服早就換下,此時穿著一件玄色的常服,冷白的臉襯得像玉一般。

姜黎坐他膝頭上, 心裏委實覺著好笑,他這問的是什麽傻問題呀?

她還能不開心?簡直是開心到不能自已了!

“我當然開心呀,這輩子也就成親那會的心情,能同今日看你禦街誇官的心情相比了。”

姜黎揪著霍玨的衣襟,笑盈盈地湊到他臉頰處, “吧唧”一聲親了下,聲音柔柔糯糯:“霍玨,你真的好厲害!阿令見到那些臨安百姓來給你祝賀時,眼眶都感動到發紅了。”

姜黎說到這, 沒忍住就笑出聲。

阿令那只呆頭鵝,平日裏鮮少會見他紅眼的。他這人吧,不管遇著什麽事, 反應總要比旁人要慢一拍, 是以就沒見他怎麽激動過。

可今日在飛仙樓裏, 最激動的人就要數他了。

嘴裏一直念叨著什麽,人生苦短, 一個士子畢生所求的約莫就是霍玨哥這般了。為萬民請命, 受萬民愛戴,他日後定要以霍玨哥為楷模雲雲。

姜令自打來了盛京後, 便去了麓山書院上學。

麓山書院在盛京是僅次於國子監的書院了,比正德書院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在那裏頭教書的先生都是頂頂有名的大儒。

偏生姜令去了之後, 始終提不起勁兒來。

在麓山書院讀書的人非富即貴, 去書院求學問知是真, 但更多的是想借此結交身份地位皆不錯的同窗。

畢竟日後真要為官,才學是一方面,人脈又是另一方面。

姜令是商戶之子,家中也沒什麽當大官的親戚,在書院裏自然是處處受盡了冷眼。可這些對他來說,倒不算什麽。

他一貫來對旁人喜不喜他這樣的事是不大在乎的,他失望的是麓山書院的求學氛圍屬實是太不純粹了。

在桐安城,正德書院裏的童生多是出身寒門,對於能在書院讀書這事,個個都是極其珍惜的,都知曉唯有讀好書了,方能有個好出路。

也因此,正德書院讀書的氛圍素來很好,不以出身論人,你書讀得越好,便越受人尊重。而麓山書院卻恰恰相反,一個人的出身比自身的才華要重要多了,寒門之子在這裏簡直是低人一等。

姜令自從來了這,對在麓山書院讀書這事總覺著提不起勁兒。

可今日發生在長安街的一幕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沖擊。

“阿令說,他不求日後能同你一樣進士及第,禦街誇官,只希望日後能做一個受萬民愛戴的好官。”姜黎說到這,又望著霍玨笑了,道:“霍玨,你現下在阿令心中的地位估計都要超過我這姐姐了!”

小娘子一說起話來,就像是一只嬌憨可人的小黃鸝,又鮮活又招人疼。

霍玨望著笑靨如花的小姑娘,修長的指戳了戳她唇角的梨渦,在她腮邊很輕地落下一吻。

姜黎身子一僵。

每回他親她,都,都是親沒多久就要抱她到榻上去的。雖說今日是個大喜之日,做些親密之事也是人之常情。

可問題是,他都還沒用膳呢。再說了,桃朱雲朱她們就在門外守著,等小廚房的婆子送膳過來,可是隨時會進來的。

他可不能在這會要“獎勵”!

姜黎慌慌張張擡起眼,立馬便對上他黑漆漆的眼。

便見那雙深沉的眸子含著一點戲謔的笑意,似是猜著了她心裏頭在想什麽。

她臉上從來藏不住心事,那嬌憨的模樣瞧得霍玨心口一燙,又低頭碰了碰她柔軟的唇,眉眼不帶任何欲色。

姜黎愣怔著瞪大了眼,沒感覺到那種讓她無處可逃的壓迫感,登時就明白方才是自己想多了。

臉瞬間燒得慌,她趕忙從他膝上下來,逃也似地往門口走,道:“我去看看小廚房那邊把晚膳熱好了沒。”

小娘子面皮委實是薄,根本不禁逗。

霍玨望著姜黎落荒而逃的背影,從喉間漫出一聲很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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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泰六年五月初二,天子設恩榮宴於禮部,宴請新科進士。

也就在這一日,順樂街四十七號的“狀元樓”開業了!

楊蕙娘特地請人算的日子,說五月初二這天是大好的日子,連天子都選這一日宴請新晉士子,可見是個極好的黃道吉日。

楊蕙娘於是一拍腦門兒,定在這日開酒肆。

兩串大紅的爆竹在酒肆門口“劈裏啪啦”響著,不多時,地上便落了一地細碎的爆竹紙。

姜黎、如娘還有幾位丫鬟在酒肆裏進進出出,沒一會兒便擡了幾個半臂高的酒壇子出來,在酒肆門口用力一擲。

只聽“哐”一聲,酒壇碎裂,酒液潑了一地,一股子濃郁醇厚的酒香瞬時便飄散開來。

順樂街在盛京的商街裏算是次一等商街,但平日裏人流也算是旺的。雖四十七號的位置偏了些,可這會又是爆竹又是砸酒壇,聲勢浩大的,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