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姜黎手裏攥著兩個香囊, 氣喘籲籲地對霍玨道:“阿姐差暗一送了香囊過來,說給你準備的香囊有提神醒腦的功效,我就趕忙送過來給你了。”

小娘子興許是跑得太急了, 桃腮泛粉,耳際一綹碎發還貼在腮邊, 濕漉漉圓溜溜的一雙鹿眼滿是得逞的笑意。

霍玨不用想都知曉方才阿黎定然是躲著嶽母跑來的,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這位小娘子跑起來就像山間野林裏的小鹿一般。

從前就聽張鶯鶯提過, 她們在青桐山被野豬追的時候,阿黎跑得就像只小鹿一樣快, 後來還滾下了山坡, 一身是傷地回來朱福大街。

那會他以為她是被人欺負了, 心裏很是惱火,誰知道小姑娘一臉羞愧,支支吾吾地說是被豬追的。

霍玨擡手將她臉頰的那綹烏發挽到耳後,道:“既是阿姐送來的香囊, 娘自是不會攔著你送來書房。下回別跑太快,免得又摔著了。”

姜黎全然忘了從前被野豬追, 還一身狼狽被霍玨瞧了去的事,心裏還想著, 她可敏捷了,哪有摔著過。

“我這不是想著快點把香囊給你嘛?”

她嗔了聲,伸手就要抽走他腰間的香囊,他那個香囊還是幾個月前她給他做的, 上頭繡的如意雲紋歪歪扭扭的, 還起了毛邊, 也該換了, 正好給他換上阿姐做的。

可她手還沒碰著那個舊香囊,霍玨就按住她的手,道:“不必換,兩個香囊一同戴著便是。”

霍玨這般珍惜她做的香囊,姜黎心裏自是很欣慰。

原先還想著她那香囊到底是舊了,做得也不怎麽好看,他也沒甚必要繼續戴著。可這會見他這般珍惜,自然就順他的意,不取下來了。

想來也是,她做的東西雖然是不那麽好看,但這可是世上獨一份的呢,不知道戳了多少次手指頭才做好的,霍玨本就該好生珍惜。

姜黎擡起眼,笑吟吟道:“那就兩個一同戴著。”

說著就把衛媗做的香囊給他戴上了。

霍玨任她興致勃勃地給自己系香囊,等戴好了才握住她的手,溫聲問:“昨日可是沒睡好?”

小娘子薄白的下眼皮泛著青影,一看便知是沒睡好。

姜黎點點頭,昨夜她娘讓霍玨搬到偏屋去睡了,小夫妻倆成親後幾乎是日日都睡在一塊兒的,忽然分了房,還真有些不習慣。

可姜黎也知曉霍玨這會正是關鍵的時候,用楊蕙娘的話說,那就是要將所有的精氣神都放在應考上,莫要被旁的事亂了心緒。

是以,再是不舍,她還是乖乖地不去書房找霍玨。

霍玨捏了捏小娘子的指尖,道:“我也沒睡好。“

姜黎一聽,忙去看他的眼,果真見他眼下同她一樣,多了兩團青影。

“那怎麽辦?要不,我去同娘說一聲,讓你回主屋來睡?”

姜黎尋思著該怎麽同楊蕙娘開口,她娘總怕她會影響了霍玨。可眼下分明是她不在,他才真的被影響了呢,睡都睡不安穩了。

“不用同娘說,夜裏熄燈後,你讓桃朱、雲朱在屋子裏守著,然後過來偏屋尋我便是。”霍玨的眼神很深,黑沉沉的,可聲嗓裏卻帶著些誘哄的意味,像是老練的獵人在誘捕著一只不諳世事的小獸。

所以,霍玨是讓她今晚過來偏屋陪他睡嗎?

不知為何,姜黎被他這眼神看得心口一跳,小巧的耳朵不知不覺就紅了個透透。

小娘子委實是無甚心計,臉皮子也薄,隱約猜到霍玨話裏的深意,卻也不好意思挑明,只甕聲甕氣道:“娘說要你把所有的精氣神都用在應考上的。”

霍玨捏了捏姜黎的手,低下聲音道:“可阿黎不在我身旁,我闔不了眼。”

他這話說得姜黎心口一軟,想著他都睡不著了,哪還有什麽精氣神?還,還不如讓他睡個安穩覺呢。

這般想著,姜黎便低下眼,望著他牽著自己的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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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主屋這頭一貫是不留人的,可因著霍玨去了偏屋,桃朱與雲朱便主動留在外間陪著了。

夜裏梳洗完後,姜黎望著她們,支支吾吾道:“我今夜去偏屋那頭睡,你們只當我今夜還在這睡,可莫讓我娘知曉了。”

自家夫人說這話時,臉都紅透了,桃朱是知曉夫人白日去了趟書房的,細一琢磨,便猜到夫人定是被公子哄著去偏屋尋他了。

旁邊的雲朱可沒桃朱想得明白,只張著眼睛疑惑地望著姜黎,可她到底謹記著自個兒的身份,沒真的問出口。

等到夫人提著盞燈籠出了屋,才好奇地碰了碰桃朱,問道:“桃朱姐姐,夫人若不想同公子分兩個屋子,讓公子回來主屋睡不就成了?為何如此偷偷摸摸地見不得人?偏屋那個地兒,跟書房挨著,床板又小又擠的,哪有主屋這裏舒服呢?”

桃朱心道,人公子說不定就是喜歡那地兒又小又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