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姜黎繡好的荷包就藏在腰封裏。

見四下除了他們,便無旁人,忙拿出荷包,笑著道:“我給你繡了個荷包,是……是柳絮紋的花面,你瞧瞧喜不喜歡?”

小娘子滿臉期待地將荷包遞了過來。

霍玨伸手接過,入手的荷包又沉又重,一摸便知裏頭又裝了銀子。

少年長指撫過上頭針腳密實的花紋,背光的臉晦暗不明,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層暗影。

“阿黎的手又添了多少針眼?”

姜黎下意識背過手,想將手指頭上的針眼藏起來。

“沒多少,我如今繡活很是不錯,不怎麽費力就繡好了這荷包。”姜黎硬著頭皮道,生怕霍玨知道她為了繡出一個能入眼的荷包,都快把手指頭戳爛了。

本來就沒讀過幾本書,字也寫的馬虎,若是連女紅都不行,怎麽跟薛真那樣的閨閣小姐競爭?

姜黎又將手往後藏了藏。

霍玨靜靜看她一眼,深不見底的晦暗眼眸逐漸浮了點光,他將荷包放入腰封,笑了笑:“阿黎的荷包繡得很好,我很喜歡。”

姜黎長舒了一口氣,原先繃緊的肩膀松了下來。

“喜歡就——”

那個“好”字還未說出口,少年忽然上前一步,將一根簪子緩緩簪入她發髻。

他這動作可謂一氣呵成。

姜黎一愣,擡手摸了摸那簪子。

竟是一串珠花。

霍玨眸光輕輕掃過她指尖的針眼,微闔眼,忍住欲上前將她指尖放入掌心細細揉捏的沖動。

“你什麽時候買的珠花?”姜黎欣喜地摸著頭頂的珠花,眼睛都快彎成了月牙。

“今日去藥行給蘇伯買藥,恰好經過一家頭面店,看到了這珠花就想到了阿黎,便買了。”

指尖的珠花每粒珍珠都很大,珠面光滑,這麽一串珠花少說也有差不多二十顆珍珠。

姜黎不用看都知道這簪子不便宜,她欣喜之余,又不免有些憂心。

“霍玨,你哪來的銀子買這簪子?”

霍玨望著她那雙盈盈潤潤的眼,心下一哂,他的阿黎莫不是以為他半點銀子都掙不來?

“我賣了一本手抄的古籍孤本,換了不少銀子。”霍玨淡淡道。

“怎麽把孤本給賣了呢?我聽說那些孤本是有價無市的,你賣了以後想買都買不回啦。”姜黎急忙將珠花從發髻裏拔出來,“你快把這珠花退了,拿了銀子就將那孤本換回來。”

霍玨卻握住姜黎的手腕,將那珠花插回她的發髻,無奈道:“阿黎,那些孤本本就在我腦子裏,我一個夜晚便能寫出一本來。這珠花你安心收下便是。”

姜黎狐疑道:“當真?”

霍玨頷首:“嗯。”

姜黎這才松了口氣,她舍得給霍玨花銀子,卻不舍得要他為她做出犧牲。

想了想,怕霍玨胡亂花銀子,便又叮囑道:“你以後不用再送我什麽的,我能掙銀子,我缺什麽了我便自己買。”

霍玨看著她,但笑不語。

怎能不送?

這輩子,他不僅要將自己送與阿黎,還要許她一個盛世安穩、榮寵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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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珠花,姜黎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

她舍不得拿出來戴,珍而重之地用手帕包起來,放進木匣子裏。

姜黎再次戴上這珠花已經是四月初八,這一日是陳老夫人的六十壽宴。

四月的府試前兩日剛放榜,聽說張員外的嫡長子張桁在府試裏考取了第五名的好成績,待得六月的院試一過,便能參加八月的秋闈了。

整個張家歡欣鼓舞、喜氣洋洋的。

姜黎兩日前便接到了張家發來的請帖,整條朱福大街便只有她一人得了這請帖。

姜黎還是頭一回被邀請去這些大戶人家的喜宴,她心裏其實是不大願意去的,要知道那些赴宴的人她可一個都不識得。

但她心知陳老夫人給她送帖是出於好意,她若是不赴宴,未免太不識擡舉了。

況且,她也不想因為這事惹得陳老夫人不喜。

仔細斟酌,到底還是去赴了宴。

楊蕙娘知道姜黎收到員外府的請帖,別提多高興了。

陳老夫人在桐安城素有賢名,入了她的眼,日後給阿黎說親也多些底氣。

為了讓姜黎赴宴時不被人笑話,楊蕙娘特地花重金給姜黎訂了套淺紅色的襦裙,裙底用金線繡著彩蝶戲海棠花紋,瞧著明艷艷的,將小姑娘欺霜賽雪的肌理襯得愈發白膩,那張臉比裙子上的海棠花還要嬌艷。

楊蕙娘滿意地點點頭:“到了員外府須得謹言慎行,可莫要沖撞了貴人。”

姜黎一聽便撅了嘴:“娘,我什麽時候會沖撞貴人啦?”

楊蕙娘嗔她一眼,想著她這些時日確實嫻靜了不少,自小又是個懂分寸的,倒是放下心來。

姜黎到了員外府,前來接她的是素來同她交好的碧紅。

碧紅一臉喜氣,瞧著姜黎的新衣裳打趣道:“哪來的小仙子呀?打扮得這般好看,姐姐的魂都快被你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