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麽嗎?”衣著漂亮優雅的空姐彎腰輕聲問正靠在窗戶上發呆的這位客人。

客人戴著口罩,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應該沒有睡著,因為他有時候會動一下脖子。

“他不用,給我一杯水吧。”周時旬仰起臉,對空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男人笑起來的時候兩排牙齒整齊潔白,眼睛燦若星辰,狹長的眸子令他的神情看起來只對你專注,很容易引發某些誤會。

空姐臉微紅,倒了杯水放在了周時旬面前的托板上。

江城的天因為換季一直灰蒙蒙陰沉沉的,偌大的鋼筋鑄造的水泥森林在飛機起飛後變得越來越渺小,最後被層層雲霧遮擋。

距離北城還有二十分鐘的飛行時間,廣播開始投放北城本地特色旅遊和美食與著名商務中心。片刻後,空姐提醒乘客扶起托板,摘下耳機,檢查安全帶是否系好。

周時軻一直沒動,直到飛機步入北城上空空域,他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他和傅斯冕的六年,這就結束了?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親手斬斷這段感情會是他自己,他以前說不論什麽事情他都不會離開傅斯冕,除非傅斯冕不要他了。

其實,也是傅斯冕不要他了呢,而他最後,搶在傅斯冕丟下他之前,維護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這種要死要活一樣的談感情,可能確實不太適合他周時軻。

他只適合在北城,在老頭子的地盤,繼續當一個遊手好閑惹是生非的被寵壞了的公子哥。

“又哭了?”周時旬湊攏過來,一把掀開周時軻的帽子。

周時軻把帽子壓下來,甕聲甕氣道:“不至於。”

“還不至於,我看你挺至於的,”周時旬不刺周時軻兩句他心裏就過不去,“你不是挺機靈的嗎?這次怎麽栽了這麽大個跟頭,說吧,要是沒有合同這破事兒,你是不是就準備不回家了?”

周時軻:“我沒說不回家。”

“你差點就被人賣了,救命救命,我想到這個我就呼吸困難。”周時旬搓了搓自己的臉,嚴肅起來,“本來吧,我是一定要把你在江城的事情報告給爸爸的,起碼得告訴大姐,但你既然開口了,我給你一次機會,以後不要再和他聯系,聽見沒有?”

周家的人骨子裏都是說一不二的,周時旬雖然看起來花裏胡哨不怎麽正經,但是在這種問題上還是有自己的原則的。

周時軻懶洋洋地靠在窗戶上,跟沒了骨頭似的,像被人抽走了筋骨,“二哥,我是賤,但我還沒賤到那個地步。”

他還沒賤到知道自己男朋友要把自己賣了還舔著張臉湊上去。

下了飛機,早就在出口等候的司機接過兩人手裏的行李,周時軻突然停下腳步,周時旬回身看他,“怎麽了?”

周時軻沒說話,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周時旬嘴角一彎,這個時候,該拔電話卡了不是。

“砰”

只見周時軻連帶著手機都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發出的聲音挺大的,引起了路過人好奇的目光。

周時旬走過去,攬著周時軻的肩膀帶著他往前走,“果然是我弟,咱拿得起就放得下。”

就像他說的那樣。

北城和江城相距一千多公裏,不刻意制造機會,他和傅斯冕重逢相遇的幾率幾乎為0。

一個人唱了六年的戲,最後以一地狼藉作為結束,他周時軻宛如喪家之犬,前途事業愛情,全部都在短短幾天時間失去了。

拜他自己犯賤,也拜傅斯冕所賜。

周時軻放下窗戶,閉上眼睛,聞著北城空氣裏熟悉的味道。

柏樹立於道路兩側,枝椏舒展伸向道路上空,將大片陽光戳得細碎然後灑向路面。

不似江城天氣變幻無常,也不似江城多雨,始終像身在煙雲裏。

這裏是北城,是他的家。

這裏沒有傅斯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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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阿姨站在周時軻房間門口,像是近鄉情怯般一樣,一個阿姨手裏握著阿軻的行李,往房間裏看進去,“這回不走了吧?”

另外一個阿姨小聲回答,“旬旬是這麽說的,沖進廚房就嚷嚷讓做阿軻喜歡的菜,說阿軻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不走了好,不走了好。”

正說著,周時軻從房間裏出來了,他接過阿姨手裏的行李,說道:“我睡一會兒,晚上晚飯前會下樓的。”

房間門在眼前關上。

兩個阿姨對視一眼,同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以往阿軻每次回家,第一時間就是沖到他的車庫裏檢查他的寶貝車,他可能還不知道,周時旬開走了他的一輛瑪莎拉蒂,請國外賽車手的俱樂部改裝的,車尾都被周時旬撞掉了一截。

周時軻看著房間裏的東西,在自己家裏,關於傅斯冕的東西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