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6/6頁)

無憂天女問的是他剩下的理由。

“我有一些猜測。”大玄說道,卻不肯說出他的猜測是什麽,“你不該現在揭開這層隱匿。”

“你認為我現在還該信任你?”無憂天女說道。

“你當然不會信任現在的我。”大玄笑了一聲,“但你該信任曾經的長陽。”

“陰而隱之,封而印之。無憂無擾,莫記前塵。”墨痕中緩緩念道。

久遠之前,在大劫沒有發生,因果還沒混亂,諸天神還互相信任之前。

炎君第一個顯化出凡人身相,纏著長陽陪他玩竹木倉。長陽自此也有了一個凡人身相。

太陰瞧著有趣,便也化了一具女相出來。

陰而隱之,封而印之。無憂無擾,莫記前塵。那是長陽見到太陰的化身之後所說。

長陽……確實可能感知到了什麽。陰為隱,陽為顯。他或許不能使其他人從這封印了整個天地的隱匿當中知曉發生了什麽,但他自己卻有查知。

這就是他當初為何如此篤定道有缺的原因嗎?因為他始終無法拿出證據,所以無法說服諸天神,只能自己在認定的道路上獨行下去。也許只要揭開這一層隱匿,就不至如此。

但他仍然認為太陰應該繼續隱匿下去。

“你想要用信任說服我。”無憂天女垂目看著手中的詭面,“但這不夠。”

她信任曾經的長陽,但曾經的長陽走到了現在這一步。他也是會錯的。而且,她不信現在的大玄。

“好吧。”大玄輕輕嘆息了一聲,“我想要渾沌消亡的目標,和你們是一致的。我並未想阻止你太久,等到渾沌消亡,就可以了。”

“但你仍不會信我,所以,我不會再多做什麽。你可以自己去感知、去判斷,要不要揭開這一層隱匿。這是你的道。”

現在別初年落入太陰手中,渾沌對此事尚不知曉,大玄再不插手,太陰的確就有時間慢慢體悟這隱匿帶給她的感受與信息,不必急於一時之機。

大玄這一次出手,好像就只是為了攔她一攔,讓她想清楚再做決斷。

他似乎認定,只要太陰願意去體悟一番,就不會再想著解開隱秘,又或者……他本來也沒有那麽在意這隱秘是否現在就揭開?

等到這一番神念交流結束之時,別初年才剛剛倒在地上,承望才剛剛行完他的禮。

別初年攥命的異術破了,但他還沒有死,大玄封了他身上的隱匿缺漏,也將他整個人的狀態封在了當下。

那張木質詭面有隔絕神魂之效,不止截斷了他與寶鏡的聯系,還截斷了他與紅柳塘中的聯系。受此重創,他如今已經是比尋常凡人還要衰弱的狀態。

別初年費力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時有些茫然,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那些夢帶給他折磨他千百年的感覺,好像都隱去了。

明燈教的心焰,有破妄之效。

他幾乎已經要在此道上走到了極致,所以在這不穩的天地當中,照開了一線隱匿。

這張詭面中形成了飛英、石頭與法寶之靈互相制衡的詭異情況,少不得別初年曾經的算計,曾經經他之手到了郗沉岸手中。如今又倒回到他身上,截斷了他最後的布局。

他看著扶起他的仰蒼,似乎是想笑一下,卻又像是想哭,可是最後那張蒼老而疲憊的臉,只是輕輕動了一下嘴角:“你看,都不重要,都沒有意義……”

一旁的承望卻臉色忽然一變。

他感覺到點蒼山中發生了變故。辟金崖是天柱山傾折的傷口,上有天地大劫的劫煞,庚橫為此長居於點蒼山之首,以自身鋒銳之氣阻攔此煞。然而方才,辟金崖的劫煞忽然躁動,愈演愈烈,庚橫漸漸要阻之不住。

無憂天女皺眉,辟金崖上的劫煞因十二萬年前的大劫而生,大玄亦因大劫而改,他如今又可掌劫氣。這是他的手筆。

辟金崖的麻煩不大不小,恰恰可以將點蒼山牽制得再無余力去幹涉冀地當中的變化。

詭面上的墨色傳來一聲笑:“冀地的事情,不勞炎君操心,點蒼山還是回去忙自己的吧。”

詭面上的墨色悄然散去。

月光灑落在紅柳塘上,困擾此地的邪煞之氣像落入水中的雪片一樣無聲息地消融了,柳木上的諸多邪祟亦消融不見。雖沒有恢復成曾經的靈地,卻也不再有惡地之患。

無憂天女握著木制詭面,雙目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