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4/4頁)

她突然被一陣痛苦地慘叫聲驚醒,擡頭就看見應不負正倒在地上慘呼,一旁的老琴師琴聲錚然。

“住手!”阿鹿驚怒地沖向老琴師。

昌蒲攔住她:“那是我的朋友,他能夠消除別初年對隋王的控制。”

薛成波點頭:“的確如此。”他一進殿中就瞧見了情況,那彈琴的並不是老琴師,而是降臨在他身上的鬼神。他從那琴聲中聽出了道韻。

阿鹿轉而跑到應不負身邊,跪坐在地上把她抱在懷裏,不讓她揪打自己的頭顱。

“王上、王上!”阿鹿焦急地呼喚道。

薛成波守在一旁沒有做聲。他並不了解別初年控制應不負的手段,只在此時琴音與之相鬥時方才看出些許端倪。別初年手段奇詭,這也並非薛成波擅長的領域,若將此事交給他,他是沒有辦法解除別初年的手段的。但這彈琴的鬼神技近乎道,倒是可以強行破去別初年的手段,只是隋王難免要遭點罪。

“長安、長安……”阿鹿握住應不負的手,悲泣著喚她。

應不負的頭痛似乎開始減輕,她在阿鹿懷裏發著抖,喉嚨已經被之前嘶聲裂肺地慘叫聲傷到了,此時正痛苦地呻吟著。

老琴師指下琴音縹緲空幽,如聞天籟,應不負的痛苦越來越輕,她恢復了一點神智,眼睛裏有了神采:“阿鹿?”

“我在,我在。”阿鹿道。

應不負看清是她,就閉上了眼睛,慢慢忍住痛哼,艱難地喘息著,等待痛苦熬過去。她漸漸能注意到琴音,意識跟隨著琴聲而走,那聲音像清幽地冷泉、像灌頂的醍醐,使她的神智越來越清明,好像從一場迷離的夢境中醒來,於是覺察到夢境中的荒謬之處。

但她暫時不想去思考那些煩擾心神的事情,她已經好久沒有認真聽過一次琴了。

她上一次這樣認真地聽琴是什麽時候?好像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在隋國穩定一些之後,她也曾試圖放松一下,讓樂師們奏曲。可是她卻再找不出曾經的感覺了。不是琴師們不好,不是樂曲不好。她成了隋王,手掌實權,底下的人只會為了討她歡心而更加努力。但她心中總有事情跳出來,不是擔心這個,就是想著那個。

她只是……沒有聽琴的心境了。

她倚在阿鹿懷裏,安寧地閉著眼睛,像飄在潔凈的小溪上,溪水潺潺,反射著點點陽光……

她從未聽過這樣的琴音。

尾音綿長,蕩開她最後的苦痛,留下清爽松弛的神智。

老琴師擡起頭,對幾人點頭示意,忽然向後一躺,陷入了昏睡。

余簡已經離開了老琴師的身體。他強行越過隋王宮中陣法而來,一面要為隋王醒神,一面又要防止她傷害自己,在薛成波幾人來之前,還要防著這裏的動靜被其他人覺察,實在累得很。他是鬼神,長久的神降也會傷害信徒的身體,既然昌蒲也在這裏,他就不留下來交流了。

應不負幾乎是在心中嘆息,她撐起身體,讓阿鹿扶著她坐起來。

“薛先生。”應不負道,又看向昌蒲,對她也點了下頭。

在幾個人的講解下,她很快就弄明白事情的經過。不過眼下別初年的去向不是最重要的,她之前下的伐盧王令才是最緊急的。

“阿鹿,”應不負的臉色還很蒼白,身上有之前痛苦掙紮時留下的淤青和擦傷,“把我的印取來。”

她緊急重新下了一道王詔,撤掉之前伐盧的種種準備,命令已經在淮水岸邊陳兵待發的將軍退回來。

在術法的幫助下,這道王令只用了幾炷香的時間就傳遍了隋地。又過了半炷香,負責此事的長史臉色蒼白地進來:“王上,大將軍說,將在外,君命不受。”

昌蒲怔了怔。

怪不得,別初年這麽輕易就離開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