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4頁)

後來輪換到應不負,才算安穩下來。但這安穩也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破。

澹台柳暗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與周圍的人緊急商討。他不敢病,也不敢倒下。因為出問題的是隋王。

武英堂和勇勝塔的建立依賴王氣,它們都握在隋王手中,隋相雖然有駁回王詔的權利,但應不負若是一定想要做什麽,完全可以通過武英堂繞過他。

他這一昏讓朝會草草結束,但也只可作為權宜之計,他若是一直昏下去,人家把他撇到一邊就行了。隋相必須醒著,他只有醒來了,才能想辦法阻止伐盧。

澹台柳慢慢把事情跟幾個人交代清楚,細細安排。這些人裏有他的得意弟子,他已將近期頤之年,所授弟子無數。他們把他看做主心骨,但澹台柳自己也無法確保一個無虞的未來。他沒查到當年隋王與大公子暴斃的原因,他當時的全部精力都在穩住隋上,根本沒有心思去追查,事後錯過了時機,也不再好查了;他沒能改變小隋王被教導挑唆,導致後來小隋王之死;他也不知道現在應不負突然的轉變到底是因為什麽。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他希望在他這個凡人壽盡之後,他的弟子們,要扛得住、撐得起隋。

等該安排的都安排好後,澹台柳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自己閉上眼睛養起精神。

他的弟子最後一個離開,輕手輕腳繞出屏風,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老師沒事,他松了口氣,可是此時看見老師歪在榻上閉眼養神的樣子,白發因為之前的慌忙有些散亂,臉上皺紋深深,暗青血管凸起的手上老年斑遍布。

老師……老了啊。

……

冬至月頭,賣被買牛;冬至月中,日風夜風;冬至月底,賣牛買被。

今年的冬至日在下旬,人們注定將迎來一個寒冷的冬天。

太史令早早推算出天文天文歷法,隋王按照舊例,提前一個月開始對各家賜物,各家謝恩之人也開始入宮。宮門頻啟,往來之人卻不見喜意。

隋相到底還是沒能抗得過隋王,伐盧的王令已經發下,各地厲兵秣馬,武英堂中也發下了相應的任務,各個府城在接收到王令後還有拖延遲疑,武英堂中受供的修士們對此卻大多雷厲風行,好似比隋地實職的官員們更忠於王令。

可這是假象。

隋盧之戰,無論勝負,隋都只會受到消耗。隋地不是隋王的隋地,是隋人的隋地。愛護隋地,才會知道隋王此令的問題,才會想方設法地悖逆。可對於武英堂中來自四方的修士們來說,他們與隋的關系在於隋王,與隋王的關系則像商人與其雇傭的護衛們。受雇的護衛們從商人那裏取得傭金,聽從商人的吩咐。至於這個吩咐會是商人是賺是虧,他們是不管的。而假使商人家業敗了,又或是要他們面對遠高於傭金的性命之憂,他們也就離開了。

武英堂是國之利器,這利器握於一國之君掌中,在她英明神武的時候,可以讓她不受掣肘為隋開辟前路,可在她昏聵顢頇的時候,這不受掣肘的利器亂劈,必會傷隋。

隋相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做了最後一件事。

……

“老臣欲拜見隋王。”澹台柳站在宮殿外,肅容正衣,被侍衛們攔在殿外。

五朝老臣鄭重起來的威壓沉沉如嶽,襯上他滿頭白發,竟有一種決絕的氣勢。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在面對這已無殺雞之力的老人時,竟被迫得生出汗來。

其中一個暗暗打了個手勢,就有一個侍衛從不起眼的角落匆匆而去,剩下的人攔在階前,緊張地盯著澹台柳。他們倒不是怕這位老大人硬闖進去,就算再來十個澹台柳也做不到這個。他們是怕這位老大人要死諫。

誰不知道這幾日隋相為了攔下一道王令費了多少心力,卻始終未能扛過隋王的一意孤行?老大人已至山窮水盡,他要是一頭撞死在階前……

澹台柳立在寒風之中,雙手籠在袖中於胸前平舉而禮,深深凝望著緊閉的殿門,好像目光能穿進去。

殿前侍衛苦勸:“老大人,您不要在這兒等了。外面風硬,您去側殿中吃盞熱茶暖暖吧。我們去通稟王上,王上若召見您,我們立馬來通知您。”

澹台柳緩緩搖頭。他已年邁,最近又熬心血,此時受寒風一吹,嘴唇白得嚇人。

侍衛們正心驚膽戰,殿門突然打開了。阿鹿匆匆走出來。

“王上召老臣入殿嗎?”澹台柳問道。

阿鹿為難地搖頭,要請他入側殿休息。

澹台柳拒絕了,他看上去還是那麽沉靜:“我有幾句話想同阿鹿姑娘說。”

阿鹿點頭道:“老大人請講。”

澹台柳寥寥幾句將近日朝堂之事概述了一下,講清隋王伐盧是亂命。阿鹿聽得半懂,眉毛漸漸結起。她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卻也能聽出這其中有不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