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6頁)

“過一個時辰還得再敲一遍呢,穿濕的凍不死你!”朋友看他腳底打晃,又摸他的頭緊張道,“你不是發熱了吧?”

他沒有發熱,只是覺得地面一直在晃蕩,結果自己也怎麽走都走不穩。

好在這感覺沒過多久就漸漸弱了下去,隔一陣才晃一晃,他自己逐漸適應,慢慢就能重新走穩當了,不然走個路跟喝高了似的。

柴火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切都正常,那就只能說明是他自己不正常了。他是中毒了?可是什麽毒只讓人打晃,別的地方並不覺得難受?他緊接著又想到了自己的仇,可是他對自己家到底為什麽遭了劫半點兒不知情。他就記得自己那天正午睡著,忽然被他娘叫醒,前院傳來慘叫聲,他娘惶急地往他後背和兩腿上各貼了一張符,從花盆裏挖了一把土抹到他臉上,把他從仆從出入的小門裏推出去,氣竭聲嘶:“跑啊!”

他從沒聽過他娘那樣的聲音,就拼命地跑了起來,他從沒跑得那樣快過,像風一樣,甚至直接順著城墻就攀上去跑出城了,他在跑出城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被重重推了一下,險些摔倒。後來他一直跑啊跑,跑到再也跑不了那麽快時才停下。他還穿著午睡時的裏衣,腿上一燙,才看到是兩張燒起來了的符咒,很快就化作灰燼散開了。他從後背上摸到另一張符咒,上面用朱砂畫著他看不懂的符文,還印有一方大印。二者的朱砂色都變得很淺淡,符咒中間有一道刀劈似的黑色焦痕。他這才恍惚響起在城門上好像被重重推了一下的感覺。

他不敢直接回去,先打聽了一下消息。沒過多久他全家遇害的消息就傳出來了,據聞他們家連養在廊下的鳥兒都被殺了,據聞他們家最小的孩子逃脫了性命,據聞這個孩子正住在太守家,日日哀哭泣血,祈求太守追查兇手。

這下柴火徹底不敢回去了。他就是他們家最小的孩子,他在這裏,太守府裏的那個又是誰?

柴火飛快地跑向義莊,他仍覺得腳下不夠穩當,但比起之前那晃悠勁兒又緩和了許多。如果是他的仇人找到了他,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按照他們殺了他全家的狠絕手段來看,直接殺了他不會更容易嗎?又或者他們想找什麽東西才要留著他?但把他直接抓走不是更合理嗎?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有什麽值得別人覬覦的東西……柴火腦子裏亂糟糟的,緊緊抓著手裏的燈籠,一氣跑進了義莊。

義莊是個可怕的地方,相鄰不遠處就是一片亂葬崗,常有鬼火飄蕩。等義莊裏的薄棺快要停不下時,他得負責把停了最久的那一批埋到亂葬崗裏去,也順便上幾炷香。這樣的地方陰氣重的很,容易生出詭異的變化,所以人人都避之不及,但柴火感覺其實還好,義莊裏有神仙布置下的手段,隔一陣子就會有人來檢查。他剛開始的時候也怕,老叟在的時候兩人睡在一起,老叟告訴他死人沒有什麽可怕的,他在這座義莊裏守了半輩子,死人從來沒傷害過他,倒是年輕的時候,他這只腳是被活人打跛的。

柴火明白老叟在安慰他,可他還是會害怕。因為練武的原因,他長得比同齡人要高大不少,看上去就像個成年人,但老叟好像能看穿他的年紀,他把他看成一個驚惶無助的孩子。

後來老叟過世了,無病無災,就是有一天晚上睡下,第二天沒醒來。柴火早上醒了才發現老叟已經涼了,他和他的屍身睡了一宿,他以為自己會害怕,可他只覺得難過。柴火替他收斂了屍身,做完後事。後來他在義莊裏,再也不像之前那麽害怕了。

兩盞白皮燈籠掛在義莊門前,被風吹得輕輕打晃兒,裏面的光亮卻穩得很,照出暖意來。柴火取出鑰匙,打開栓在門上的大銅鎖。走進去後,合上門小聲喚道:“先生?先生?”

老叟過世後,義莊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但前段時間,這裏來了位特別的客人。

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房間裏,柴火不由緊繃起來,又慢慢放松下來。先生是他之前在亂葬崗遇到的,那時候剛下過雨,把一處土沒壓實的地下蝕空了,表面上被野草根抓得牢,看上去和正常一樣,他沒發現問題直接踩了上去,要不是先生抓住了他,他險些就要掉進底下的腐水爛泥裏。

亂葬崗裏平時沒人來,他也沒在周圍看到人影,先生是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的把他撈上去的。

先生沒有掩蓋自己的身份,直言自己不是生人。柴火怕了一陣,就又自己想通了。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既然先生對他表露出了善意,他就要抓住。如果不能成為修士,不能獲得超凡的力量,那他永遠都沒有能力弄清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什麽人,又為何而來,更沒有機會報仇。